放學到家,家里只有宋姨在廚房準備晚飯。
餐桌上瓷托盤里擺著五個掌大小紙杯蛋糕,小蛋糕焦黃香,頂端飽滿綻開,里面還有草莓果干,濃郁甜味在姜昀祺沒走近的時候就撲鼻了。賣相馬馬虎虎,一看就是手工制作,而且是第一次制作。
宋姨聽到聲音,在廚房說道:“昀祺回來了?吃點蛋糕。下午和雯雯一起做的。就是太甜了。”
姜昀祺拿起一個咬了一口,看了眼空的客廳,“雯雯呢?”
甜度其實還可以,只是宋姨本來就不喜歡吃甜的。
“你裴玥姐姐接回去了。”
宋姨了手出來瞧姜昀祺,笑道:“怎麼還背著書包?”
“好吃嗎?雯雯說全部留給你。別吃太多,不然晚飯不要吃了。”
姜昀祺點頭。
“你裴玥姐姐把你上周檢報告送來了,況不錯。裴先生還沒回來,等他回來看看。”
“好。”
正說著,家里來了電話。
姜昀祺吃掉手上蛋糕,背著書包準備去書房做作業。
“裴先生。”宋姨接了電話。
姜昀祺站住,轉頭看宋姨。
“昀祺剛回來。”
過了會,宋姨對站著沒的姜昀祺說道:“裴先生要出差一周。昀祺過來聽電話。”
姜昀祺愣了幾秒,慢慢下書包,顯而易見的失落,路過宋姨邊,宋姨拍了拍他肩膀。
“裴哥。”
裴轍在室外。嘈雜的旁音,能聽到車子啟逐漸靠近,還有再遠一點的車鳴聲。聲線沉穩,通過聽筒直接進到耳朵:“好好吃飯睡覺,不要生病。”
失落變不開心,這下變很不開心。
姜昀祺不想說話。
裴轍按了按眉心。安靜的幾秒里,裴轍眼底浮現笑意,閉上眼就能想象姜昀祺不愿又沒話說的別扭表。
“聽話。”裴轍沒察覺自己語氣帶笑。
“聽到了。”姜昀祺很快說了句,接著語氣邦邦:“沒事掛了。今天作業很多。”說完,莫名還有種出氣的爽。
宋姨在一旁抿笑,然后去了廚房。
裴轍低笑,“去吧”。
姜昀祺沒掛電話。
上爽了,卻更加誠實。
姜昀祺聽到有人了聲“裴司”,但裴轍沒有掛電話。
“昀祺。”
裴轍朝遠打了個手勢,走到車邊打開車門坐進去,第一次向姜昀祺說起自己的行程:“如果順利,周末就可以回來。”
姜昀祺“哦”了聲,想問這個“周末”到底是周六還是周日,糾結的時候,大腦已經先一步說出口:“那你順利。”沒怎麼思考的語序就奇奇怪怪。
裴轍沒說什麼,過了會忽然道:“別白卷了。好好聽課。”
掛了電話,姜昀祺才發覺自己耳朵被捂得又燙又紅。
宋姨忙了一天。白天陪雯雯買食材做蛋糕,一直忙到晚上裴玥下班把人接走。晚飯時間就比平常晚了些。吃好晚飯,宋姨又去收拾裴轍房間和姜昀祺房間。
姜昀祺洗完澡出來就看到宋姨要搬走昨晚裴轍睡得那床被子枕頭。
“我覺得兩床正好。”
姜昀祺爬上床,大字型趴裴轍被子上,抱著裴轍枕頭不撒手,頭發還的。
宋姨笑,也就隨他去了,了把姜昀祺頭發,拿來巾給姜昀祺,語氣又疼又寵:“昀祺以后一直跟著哥哥?哥哥家怎麼辦?”
姜昀祺趴著,半瞇著眼,滿不在乎道:“那我就跟宋姨過。宋姨照顧我,老了我照顧你。”
宋姨心都要化了,半晌沒說話,覆在姜昀祺頭上的巾輕拭。
宋姨其實多多知道些姜昀祺過去十二年的經歷,所以當年裴轍托照顧姜昀祺,是有些抵的。裴玥比還要擔憂,畢竟這關系到裴轍。誰都不知道,姜昀祺什麼時候會想起來,想起來,又會做什麼。
最后,宋姨是看在裴轍幫了自己兒子大忙的份上,才答應。
眨眼就是四年相。
失去了殘酷腥記憶的姜昀祺和一般孩子并無差別,格也好,至宋姨覺得好。
裴玥那次幫姜昀祺開完家長會,回來同說,姜昀祺在班里和同學有距離,孤僻,績也不好。宋姨卻覺得,這樣子的姜昀祺,才是最好的姜昀祺。
平常一點,中等一點,偏下些也可以,如此安穩過一生,才抵得過那十二年噩夢。
宋姨早就將姜昀祺視作親孫子。
而姜昀祺對裴轍的,宋姨也漸漸看得明白。
某些時候,姜昀祺對裴轍的依賴,已經超過一個弟弟對哥哥應有的分量。
但稍微一想,也沒什麼不合適。
兩人之間的羈絆,無論推前還是往后,都比尋常復雜深刻。深刻到,宋姨想不出一旦真相大白,兩人之間最終會走上哪條路。
總不會重蹈最慘烈的過去……可即使有這樣的僥幸,宋姨還是心痛,最差或是最好的結局,對姜昀祺而言沒有區別,因為都是最難以接的。
只希裴轍能仁慈些。
“姨有孫子有兒子,可用不著昀祺養老。”宋姨笑著打趣,“昀祺怎麼辦?”
姜昀祺扭頭,失道:“那我只能去賴裴哥了。”
“裴先生總歸要家,你裴玥姐姐還催著。昀祺應該有自己的生活。上大學,找工作,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宋姨諄諄引導,語氣溫。
姜昀祺好一會沒有說話,眼睫微微垂下。
頭發快干的時候,姜昀祺信誓旦旦:“他娶不到老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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