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外面的天已經黑了下來，雷聲吼鳴，閃電一道道劃破天邊。921宿舍只剩下一個人了。壯漢陪著猴子見網友去了，林煜堂此時應該和凌汐在一起。

沈熹討厭夜晚的雷雨，不過這樣的天氣讓想到了一個可能。撐著一把傘去找何之洲了。S大百年名校，學校的地下排水工程卻做的很不好。明明只下了兩個多小時的大雨，S大的道路已經有半尺水深了，沈熹只能彎腰將捲起來走路。

……

同時，何之洲立在生宿舍的臺上，他在想那天自己在海裡忘掉的記憶。可惜人的大腦不是電腦，靠著芯片儲存數據。

何之洲立了很久，背影孤寂筆。在這樣狂風雷雨夜裡，636宿舍幾人都看得寒而立，陳寒和夏維葉相互對了一眼，夏維葉不自然地說：「到底怎麼了，已經站了快半個小時了。」

陳寒搖搖頭。

只有豆豆敢上前，小聲的發問：「阿熹，你是在吸收天地之華嗎？」

何之洲不想搭理豆豆，轉過頭見豆豆一臉認真的模樣，只能暫時把心裡的問題放下。他轉要回到宿舍時，不經意就看到了——場不遠撐著一把小傘走來的沈熹。

用著他的，走路時，小心翼翼地避開每一個坑坑窪窪的水坑。腳步輕快猶如蜻蜓點水，有著與生俱來的靈。

不知不覺，雖然他明明看著自己的模樣，大腦自然呈現的是原本的樣子。他這兩天搜索過在網上的跳舞視頻，他對舞蹈沒有興趣，因為，覺得人跳舞的樣子很……

何之洲轉下樓，豆豆回到寢室興呼：「何之洲又來給阿熹送宵夜了。」

夏維葉又是一陣暴躁。

沈熹走到自己原來宿舍樓下，打算給何之洲打電話。剛拿起手機就看到了何之洲從宿舍樓的左邊走過來，他完全改變了上的氣場，清冷的氣質與四周水墨畫一樣的背景十分搭調。

「有事嗎？」何之洲開口問。

沈熹趕說出自己辛苦過來的緣由。指了指天上的雷電，一臉認真地商量說：「你說我們被雷劈一劈，會不會就換回來？」

何之洲走在沈熹左邊：「原理呢？」

沈熹有點沒底氣：「貌似很多電影裡都是這樣子的。」

何之洲輕扯角：「看樣子你已經被劈過了。」

「沒有啊。」沈熹聽不出何之洲話裡的奚落，還一臉莊重說，「我一個人哪敢劈，肯定要找你一起劈啊，一個人劈不出效果的。」

何之洲走在前面，過了會轉過頭：「哦，原來沒有被劈過，那腦子怎麼像被劈壞一樣。」

「何之洲！」

沈熹氣呼呼走上前，扯著他的手臂：「你怎麼能這樣對待你的戰友。」

戰友……好吧。

「好了，我道歉。」何之洲看著沈熹生氣的模樣，突然覺得自己不會哄孩子，就像個沒腦的男孩。他之前看不慣周圍那群人談，覺他們談得跟小學生過家家一樣。結果他連小學生的水準都沒有，本就是兒園裡水平。

沈熹是真的有點不開心，從小到大最討厭吸被說腦子不好了。不過既然何之洲道歉了，還是說了一句：「沒關係。」

何之洲輕笑一聲，放在上的手很自然地牽上了沈熹的手，然後開口道：「沈熹，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沈熹點點頭，左手溫熱，原來已經是被何之洲牽著。

——

沈熹想不到何之洲會帶來到學校對面的網吧。網吧裡頭烏煙瘴氣，走進去就咳嗽起來。這是第一次來網吧，想不到環境那麼差。雖然是開在S大對面的網吧，裡面更多是一些社會小青年，還有穿著各種校服的初高中生們。

何之洲開了一間乾淨的包間，走進去先繫上厚實的窗簾，然後打開百葉窗，等清新的空氣溢滿整個包廂後，才坐了下來。

包間，裡面有兩臺電腦和舒服的雙人沙發。何之洲開機，然後在電腦裡了U盤，不多久，屏幕裡面就出來了畫面。

沈熹靠近何之洲，認真地看著電腦屏幕。

依舊是海平面、星空、遊艇，不過比上次的還要複雜和詳細，何之洲找出了那天的所有星空異象新聞，製作了一份Stellarium模擬。

沈熹從來是個捧場王，雖然一點也看不懂，還是高度讚揚說：「何大哥，你真厲害。」

「是麼，可是目前我依舊沒什麼進展。」何之洲從小到大就沒有自己解決不了的難題，但這一次他沒有沮喪是假的，他甚至記不起那天他下海救上沈熹後的記憶。

「那天你掉下海裡，覺有什麼不對嗎？」何之洲轉過頭問沈熹。

「沒有，我就覺像是睡了一覺啊，醒來覺得全都是力氣，特別神。」沈熹小心翼翼地說，生怕何之洲不平衡。

何之洲扯了下，他已經習慣了。

沈熹看何之洲故作輕鬆的模樣，心裡也難起來，可是又是豬一樣的隊友。突然眨了眨眼睛：「我想起來了……其實我還做了一個夢呢，夢裡就有你。」

「什麼夢？」何之洲眼尾輕抬。

「對啊。」沈熹因為撒謊，又眨了下眼睛。但為了能給何之洲一點希，繼續編著夢境：「我夢到何大哥你騎著一匹白馬……」

何之洲聽到開頭就聽不下去：「所以西天取經麼？」

沈熹討厭被打擾，不爽地抓著何之洲的手，示意他嚴肅一點。

何之洲靠在沙發上，打算聽沈熹講下去。

沈熹說：「你騎著白馬拿著金的長弓，對著天空嗖嗖地放箭，特別威風凜凜。」

「西天取經又變了后羿日？」何之洲笑了。

沈熹也笑。騙何之洲，是希他能從專研的牛角尖出來。面對難題，和何之洲是典型的兩個人。何之洲是必須要解決問題，而是能解決就解決，不能解決就不去管它們。

「所以我猜測吧，你肯定是上輩子殺生太多了，這輩子老天爺就讓你做一回人呢。」沈熹托著半張臉說。

何之洲著沈熹：「那你呢？」

沈熹轉轉眼睛：「會不會是上輩子是個大好人，所以老天特意安排你幫我過四級呢？」

何之洲了角，懶懶地靠在沙發上。

沈熹跟何之洲比起來，完全是一個樂天派，蹲在地上期盼地看著何之洲：「何大哥，如果我們沒有很快換回來，你能不能幫我考個公務員揚眉吐氣啊？」

「公務員？」何之洲雙手抱，說話毫不留：「你以後在家肯定是一條蛀蟲了，怎麼，還想當國家的蛀蟲？」

沈熹不開心地撅起了。

何之洲出一指頭，面無表地將沈熹撅起的按下去。

沈熹再次撅起來。

何之洲又按，最後按得指尖潤，心猿意馬。

沈熹察覺到了怪異，連忙站起來坐好，過了會，百無聊賴地問何之洲：「何大哥，你來過網吧麼？」

何之洲點了下頭：「來過，高中時候尤其是家常便飯。」

沈熹崇拜地看著何之洲：「那你怎麼還能考上S大呢，林煜堂整個高中都可認真了，基本都是在做題。」

何之洲對視了沈熹一眼，沈熹的眼神讓他很有傾述。他不習慣說自己的事，也不喜歡在孩面前故作幽默。不過此時，他就是一個在中意孩面前吹噓的稚男人。

「我高三那陣子上遊戲，基本天天呆在網吧，然後有一次我被教導主任當場抓回了學校。」何之洲說，他再次回憶起那段日子，心裡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然後呢？」沈熹張得大大的。雖然績差，一直是不惹事的乖學生。

何之洲笑了笑：「寫1000字檢討，然後週一國旗下檢討。」

沈熹聽得神，想不到何之洲會有這樣的經歷。還以為他跟林煜堂一樣，從小到大都是好學生的模範，不是班長就是學習委員。

「那你檢討了嗎？」沈熹問。

「檢討了，不過那份檢討真為難我的，後來我們班主任幫我代寫的。」何之洲角上翹，著沈熹。

沈熹聽到這，就覺得何之洲在吹噓了，班主任怎麼可能幫他寫嘛。

何之洲繼續說：「因為檢討結束就是校表彰大會，我作為年級段第一，還要上臺說學習想。」

沈熹樂呵起來了，腦裡浮現何之洲讀完1000字檢討下去，又走上來分學習想的拽樣，怎麼想教導主任的臉都要綠了。

沈熹笑得肚子疼，何之洲眉眼也帶上了細碎的笑意。他已經走過那段年輕狂的時，但第一次與人說起這些往事，他彷彿重新看到了那年那個孤高自傲、傲世輕的自己。

自視甚高到，甚至覺得自己這一輩子不需要親人、朋友，甚至是人。

……人？何之洲轉頭看了眼旁邊的沈熹：人，是不是就是——他想的人。

——

林煜堂請凌汐吃了晚飯，凌汐只吃了小碗。他直接反胃得一口也吃不下，滿腦子都是何之洲那句憤怒又無奈的「林煜堂，你混蛋」。

他混蛋？

他哪裡混蛋了？何之洲挖了他牆角，他反過來說他混蛋？！

林煜堂心焦躁，也有點噁心，但從頭到尾又不敢回憶何之洲那段漉漉的眼睛。

瘋了！瘋了！

林煜堂回到宿舍，意外看不到何之洲。猴子和壯漢正趴在書桌抄作業，抄的就是何之洲的作業本。林煜堂走上前翻了翻何之洲的作業，沒錯，依舊是他原來的字跡。

「下那麼大的雨，老大跑哪兒去了。」壯漢有點擔心地說。

林煜堂了眼臺外的大雨：「他一個大男人，你擔心什麼？」

猴子一邊筆疾書，一邊說：「老三，你有沒有覺得老大有點彎呢？」

林煜堂回到自己位子，一點也不想參加這種討論。

這樣的話題，壯漢有點喜歡。他接話說：「我覺得老大是彎了，前天老大拍了拍我的屁，建議我多做一些塑形運。」

猴子沉默了下：「你什麼覺？」

壯漢猥瑣一笑：「如果對象是老大，我可以考慮一下。」

「滾蛋！」猴子放下筆看向林煜堂：「老三，你的覺呢？」

林煜堂心中警鈴響起來，面上依舊淡定：「你別說。」

「怎麼是說呢。」壯漢繼續開玩笑道，「我現在嚴重懷疑老大突然挖老三牆角，不是喜歡沈人，而是喜歡老三。」

猴子：「……」

壯漢嘆氣說：「老大得好辛苦。」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林煜堂真惱怒了，心中猛地竄起一團火，他幾乎是拍著桌子站起來：「你們都有病了吧！」他走到了臺，結果又看到了一起走回來的沈熹和何之洲。

熹熹送何之洲回來？

林煜堂跟猴子要了一支菸，心敗壞。

沈熹帶了四斤小龍蝦回來當猴子壯漢他們當宵夜。林煜堂不想面對何之洲，早早躺在床上，閉著眼假裝睡覺。

三人吃得很愉快，邊吃邊談。

壯漢：「好味，我們都吃吧。」

猴子：「沒問題，反正老三也睡了。」

沈熹：「不行，還是剩點給林煜堂吧，他喜歡吃小龍蝦的……」

林煜堂恨不得從床上彈起來：他不要他剩啊！

夜深人靜，林煜堂安靜地躺在床上，宿舍靜寂無聲，估計只有他一個人清醒著。

「堂堂，討厭……」

突然，一道模糊不清的嘟囔從上鋪傳下來，林煜堂整個人都僵住了。

這一次，他已經沒有什麼僥倖了。他即將面對的是一個嚴肅的問題，他必須認真地找沈熹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