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夏的午後打了一個悶雷，然後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沈熹從練舞房出來已經是一汗了，練舞房沒有沐浴室，穿了一套簡便的運服就從樓梯走了下來。雨後的天空藍得亮，室外樓梯挨著一個小花園，裡頭的三堇正開得小巧又清新，雨後的花瓣噠噠地掛著水珠兒，新出來的芽彷彿一折就斷，空氣而鮮妍。

沈熹下午原本沒有課，不過臨時又被溫老師過去練舞，這次排舞的目的是迎接校慶晚會。校慶是大事，舞蹈系又是挑大樑的，所以整個院系提前三個月準備起來。

沈熹回到宿舍，室友夏維葉正在一邊哼歌一邊化妝。沈熹的書桌在宿舍靠臺的位置，另一邊就是夏維葉的。回到位子坐下時，夏維葉隨意地開口：「今天在溫老師那兒又遭了不罪吧。」

沈熹收拾了下東西，笑著回答：「還好。」

夏維葉面上的表瞧著有點不相信，不過也沒有繼續問下去。沈熹把手機丟在書桌上，收拾了一下，就奔向公共浴室。其實宿舍衛生間的淋浴是有熱水的，上個學期學校剛統一裝上。剛裝上那陣子，大家都蠻開心的，結果用了幾個月因為水費問題意見就出來了。最後寢室長陳寒開了一個小會，然後立了新制度：宿舍誰也不能使用熱水洗澡，要洗熱水澡，就要去學校的公共浴室。

沈熹有時候有點後知後覺，好幾個月後才知道新制度是衝著立的。

浴室裡熱氣騰騰，師範學院男生比例2比8，男浴室，男生那邊冷冷清清，生這裡卻需要排隊。沈熹正靠牆等位時，遇上了同宿舍的豆豆。豆豆拿著一個大水桶，一張圓臉滿是笑臉，撥開盤靚條順的生們朝走過來：「阿熹，今天夏維葉生日，請大夥一塊兒鋪張浪費呢。」

夏維葉生日？可還沒有收到夏維葉的邀請呢。沈熹靠在潔的牆面上，角彎了彎，就是不說話。

豆豆笑容晏晏，又與沈熹說了不話，很興，因為到時候S大的何之洲也會來參加夏維葉的生日會。

何之洲？沈熹抬起眼睛，是知道這個人的，不過沒有接過。林煜堂與他同宿舍，換生剛回來，一枚名副其實的「三高」帥哥。

豆豆突然湊過頭來：「夏維葉喜歡他很久了，這次貌似請了很久呢。」

沈熹有點驚訝，抬了下眉。

豆豆又聊起了何之洲這個人，說的過程中發出一些細細碎碎的笑聲，沈熹漫不經心地聽著。另外等了半天，終於有了兩個位。沈熹進去洗了一個舒服的熱水澡出來，洗好時豆豆還沒有出來，一道聲音從最左邊的單間傳來：「阿熹，你好了吧，把你的護髮素借我用一下。」

沈熹把護髮素從下面遞了進去，然後自己先回到了宿舍。天氣有涼意，換上一件綠的套頭衫，下面是一條極簡單的牛仔。回宿舍的路上，夏維葉正娉娉婷婷地從宿舍大門走出來。沈熹與打了招呼，夏維葉扯了下角與肩而過。

夏維葉這人是有點傲。

宿舍裡只有寢室長陳寒，正戴著耳塞躺在床上看視頻，笑得合不攏。沈熹拿出吹風機吹髮，呼啦啦的熱風鑽進長發裡，對著鏡子看裡面的臉，蹙著鼻子看額頭新長出來的痘痘，肯定是上次吃麻辣湯鍋的結果。

陳寒摘下耳塞，突然對沈熹說：「阿熹，今天維葉生日，讓我問下，你要過來嗎？」

沈熹轉過頭，正想答應下來，陳寒已經先說了：「如果忙就算了。」沈熹神微愣，如果陳寒沒有下一句話，還真不想參加這個生日宴呢。是沒吃過生日蛋糕還是缺朋友啊，不過就衝著陳寒、夏維葉不歡迎的勁兒，也要去。沈熹神恢復自然，披散著一頭半乾半的黑髮走到陳寒床鋪說：「晚上本來是有事的，不過維葉生日呢，那麼重要的日子，我肯定要去啊。」

陳寒突然掃了一眼。沈熹手覆在額頭上，將一頭捲髮往後了，出了漂亮的人尖，扯出一個俏的笑容：「我最喜歡唱生日歌了。「說完，轉過，已經背對著陳寒唱起了生日歌：「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沈熹是唱著生日歌來到宿舍外面的臺，臺直對著一個偌大的籃球場，上面只有三三兩兩的男生，這個盛衰的學院，男生不僅，而且質量嚴重不合格，用豆豆的話來說，一群弱不風的白斬在風中搖搖墜。不過這家名不經傳的學院有個特別好，就是與鼎鼎有名的S大挨得特別近，倆大學正好互補。

沈熹吹了一會風，然後給S大的林煜堂撥了一個電話，可惜沒有人接聽。

——

夏維葉的生日宴就安排在學校附近的一家天府居，雖然是川菜館，但裡頭格調好，算是整個高校區最好的一家餐館子。沈熹和豆豆一塊兒去的，到的時候人差不多到齊了。夏維葉弄了個一次捲髮，坐在陳寒的左邊，的右邊是一位嬉皮笑臉的小白臉，小白臉右邊就是何之洲了。

二十剛出頭的男人有一頭墨黑的短髮，帥得只瞥到一後腦勺的風景，便知道是一個如何有份量的大帥哥。

沈熹和豆豆坐下來，夏維葉瞅了一眼說：「阿熹，我以為你不來呢。」

沈熹笑著說：「有吃的，我怎麼會不來。」

豆豆靠著沈熹邊坐下來，然後直接大膽地看著何之洲，臉上的笑容有點燦爛過頭，陳寒大約覺得豆豆丟人，不了地將頭撇過去。

今天是夏維葉生日，這個飯局卻是何之洲旁的小白臉安排的，他是夏維葉認來的哥哥，也是何之洲的朋友，這也是何之洲會出現夏維葉生日飯上的原因。

人到齊了，大家就點菜吃飯了。

沈熹一個下午都在舞蹈訓練，到晚上的確有點了，所以從頭到尾顧著吃著，直到小白臉笑瞇瞇說了一句：「你們舞蹈系的生不用注意重麼？胖了可不好跳舞啊……」

沈熹猛地抬起頭，發現大家都看向，才明白小白臉的話是針對說的，有些人怎麼那麼煩！他們藉以「好奇的」「善意的」口吻表達奚落的嘲諷，然後高貴大方地揭你的短、挖你的苦。沈熹視線直對著小白臉：「沒關係，我吃不胖的。」

撲哧一聲，豆豆笑了，大大咧咧道：「對啊，我們家的阿熹真的吃不胖的，你們可能不知道能吃掉整個全家桶呢。」

夏維葉和陳寒們也笑了起來，沈熹吃得差不多了，無聊地將筷子放陶瓷的筷枕上。腦子裡突然冒出林煜堂的一句話：「熹熹，有時候你沒必要自討沒趣。」

這是在自討沒趣麼？沈熹重新拿起筷子夾起一小塊過了油的紅辣椒放進裡。才不是在自討沒趣，其實是想跟夏維葉們好好做——室——友。

不過貌似這話有點好笑。

晚飯結束，人來人往的學院路都是年輕的男面孔，夏維葉要去唱歌。何之洲委婉地表示自己還有教授安排的課題沒有完，恐怕不能參加了。

今晚，這還是沈熹聽到何之洲說的第一句話。不過之前他貌似也開口了，因為顧著吃沒仔細聽來著。仔細一聽，何之洲的聲音一點也不遜他的長相，低沉裡著一份如沐春風的清。因為何之洲的聲音，沈熹多看了眼他，男人眉眼出奇的清秀，眉形平而闊，秀而長，眼神澄清貴氣，不過裡頭著冷淡。

彷彿今晚一頓飯，已經花費了他所有的耐。

何之洲突然朝看過來，沈熹移開視線，不在意地看著另一邊。

夏維葉是今晚的壽星，有點商量地跟何之洲說：「何學長，一塊去吧，時間還早呢。」

最難消人恩，夏人開口了，何之洲倒是不說話了。就在這時，陳寒來到沈熹跟前，問了一句：「沈熹，你一定去的吧？」

沈熹抬眸，心都有點涼下來：「我不去了……」

沈熹一下低了兩個分貝的聲音讓陳寒有點驚訝，也難怪，沈熹一直都是有點小囂張的。陳寒倒是有點不自然起來，語氣有點尷尬：「去嘛，把你的林哥哥也上。」

沈熹有時候氣歸氣，但是也不想跟們鬧僵，對夏維葉和陳寒說：「你們先去吧，我先回宿舍了。」

夏維葉對沈熹說：「如果我們回來晚了，幫忙簽到一下。」

沈熹答應下來，然後直接離開了這一撥人，也不管他們到底要去那兒唱歌，而這裡面，只有豆豆憾地拉了一下的手。

沈熹心裡有點挫敗，看手機，發現林煜堂真給回了一個電話，去S大找林煜堂之前，買了兩杯青檸紅茶。付了錢，折回便看到一道悉的影，是何之洲。

沈熹提著茶走在何之洲後面，從S大的北校門進去到S大工程院男生宿舍區，大概還有二十分鐘的路程。沈熹有點犯懶，看到何之洲從校門口的停車區推著一輛自行車過來，迎著笑臉走過去：「嗨，……之洲……」沈熹有點忘記他的姓什麼了。

何之洲差點從車上摔下來，哪個人把自己得那麼親切？他猛地抬起頭，便看見今晚與自己一塊吃飯的生立在自己跟前。

沈熹跑到了何之洲跟前，對他笑。

可惜沈人臉上這個燦爛的笑容並沒有染某人，何之洲面無聲地打量著手中提著的兩杯果飲，心裡頭就跟明鏡一樣明白了：這個世界怎麼了，怎麼越漂亮的生越大膽了？

「嗨，你還記得我麼，我晚上跟你一塊吃過飯的。」沈熹見何之洲不說話，提醒了他一遍。

何之洲略勉強地點點頭：「請問，有事？」

沈熹將手中的一杯青檸紅茶遞向何之洲。何之洲有點小頭疼，從小到大就有不生給自己送吃的，他是缺吃的了還是看起來像一個吃貨了？！何之洲深深地看了沈熹，希用嚴肅冰冷的眼神讓沈熹知難而退，同時他開口說：「對不起，我不。」

「幫我帶給林煜堂，麻煩了。」沈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