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傑的直覺是對的,此時站在講臺上的唐子風,和當年與他同宿舍的那個唐子風已經完全不同了,在他的裡,有著一個來自於30年後的靈魂。
沒錯,今天的這個唐子風,正是一位穿越者,在他的腦子裡,藏著未來30年整個世界的發展歷程和人生智慧。
穿越之前的唐子風,有著一顆從不安份的心。他像古代那位追日的夸父一樣,狂熱地追趕著市場上的風頭,希自己能夠逆風而起,就一番二馬一李般的大事業。可惜的是,他的命運也如夸父一般,始終沒追上太,卻死在半路上了。
他是國最後一撥參加傳銷的,剛剛混一個小頭目,就遇到了嚴打,若非跑得快,這會只是還在什麼地方篩沙子。隨後,他又揪住了互聯網金融的尾,爲一家P2P公司的第10086名加盟者,幹了沒幾天,整個行業都雷了,把他炸得無分文。他研究過風水,炒過比特幣,拍過搞笑視頻,發起過幾十種網紅商品的衆籌,寫過幾百份花裡忽哨的商業計劃書……
他在前一世的最後一次豪賭,就是報名充當了一個地下黑科技項目的志願者,這個項目的目標是測試一種時機的可靠。這一回他功了,被時機投送到了1992年的平行世界,爲一名人民大學的應屆本科畢業生。順便說一下,這位畢業生的運氣與前一世的唐子風並無二致,他所就讀的計劃經濟學系,在他畢業的第二年就隨著市場經濟的春風不翼而飛了,這給他的末班車乘車記錄又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唐子風穿越過來的時候,他的前已經拿到了機械部的派遣證,被分配到機械部二局機電工作。對於他們這一屆的學生來說,能夠留京,而且是進部委工作,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擇。當年的大學生還沒有像後世那樣貶值,一個正牌大學生分到部委裡,踏實工作幾年,再稍微有點就,30歲之前提個副,40歲之前混個副局,那也是足以宗耀祖的。
但作爲一名穿越者的唐子風,對這樣的一個崗位以及這樣的前途並沒有太多的期待。正如他向被他忽悠來的師弟師妹們說的那樣,90年代初是中國全面進市場經濟的時代,各種束縛創新創業的壁壘都被打破了,而約束和規範市場行爲的各種法律準則還沒有建立起來。這是一個可以隨心所的時代,這是一個只要敢想敢幹就能夠一夜暴富的時代。
舉個栗子說吧,後世如過街老鼠一般的傳銷,在這個年代還是一個褒義詞,代表著一種先進的營銷模式,到無數高校營銷系教授的吹捧。當唐子風在學期刊上看到一篇篇介紹和謳歌傳銷模式的學文章時,他真有一種哭無淚的覺。前一世的自己,命怎麼這麼苦啊!
不過,謝上天,謝黑科技,謝CCTV,我唐子風終於要苦盡甘來了,終於有我唐子風大顯手的時候了!
這是穿越過來的唐子風在經歷了最初的不適應之後,從心深發出的一聲吶喊。
雖然知道未來幾十年的歷史,但辭職下海這種事,唐子風暫時還是不會幹的。部委機關是一個旱澇保收的地方,能夠分房,能夠提拔,還可以接到各行各業的人,有助於拓展自己的人脈。前一世的他,做砸一個項目就不得不啃上幾個月的方便麪,連榨菜都買不起正宗涪陵的,只能買培陵的。沒有人比他更知道有一個鐵飯碗的必要。至,在他擁有完全的財務自由之前,他是不會考慮辭職一事的。
好吧,其實他不敢辭職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這一世的親爹曾經語重心長地教育過他,說如果唐子風敢辭職下海,自己就會親手把他的幾條全部打斷。親爹唐林是一位略有點文化的鄉下農民,四肢發達,頭腦一筋。在唐子風從前任那裡繼承過來的記憶中,唐林一向是信奉棒出孝子的,唐子風從小到大被揍過的次數比後世被P2P網站騙過的傻子還多……呃,又想起傷心事了。
唐子風也曾認真地思考過,作爲一名穿越者,要不要接前任的親爹親孃親妹妹以及浩如煙海的七姑八姨。後來他從生學上找到了答案,那就是不管他現在的靈魂是誰,至裡的基因是這一世的爹孃傳承下來的,孝順爹孃就是尊重基因,尊重基因就是尊重科學。再說,在他回家探親的時候,爹孃對他的那份寵是毫無作僞的,妹妹對他的那份親暱更是讓人無法割捨的,至於七姑八姨,嗯嗯,以後再慢慢梳理吧。
雖然暫時不打算辭去公職,但唐子風還是一刻也不能等待,馬上就啓了自己的賺錢大計。他拉著前任在大學裡的死黨王梓傑合夥,靠“攢書”賺到了第一桶金。攢書這個點子並不是唐子風發明的,而是他從前世聽說過的功者那裡剽竊來的。
他想好了,自己這輩子,先通過攢書賺一筆快錢,然後進軍幾個熱門行業。有了最初的資本之後,他要買下“非死不可”,僱小扎給自己當馬仔。他要蘋果,走老喬的路,讓老喬無路可走。他要和什麼拉里-佩奇拜把子,開一家名谷哥的網站……,總之,就是後世啥賺錢他就先進去一腳。前一世的他,屢屢吃啥都趕不上熱乎的,到了這一世,他要爲站在食鏈最頂端的那個男人!
“老八,你笑啥呢?”
王梓傑看著站在講臺上笑得像個弱智兒一般的唐子風,沒好氣地問道。剛纔接培(洗)訓(腦)的學生已經走了,唐子風卻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還站在那裡神遊天外。
“嗯?”
唐子風正想象著站在食鏈頂端,手裡拿著兩塊五仁月餅,吃一塊扔一塊的好生活,被王梓傑這一嗓子驚醒,才發現自己仍然是在地球上。剛纔王梓傑對他的稱呼,是照著宿舍裡的排行算的,唐子風在宿舍裡年齡最小,大學四年都是被人著老八過來的。至於王梓傑嘛,嗯嗯,他是老七。
“老七,我問你,你賺了錢打算幹什麼?”
唐子風著角的哈喇子,走下講臺,對王梓傑問道。
“吃!”
王梓傑的回答簡捷明瞭。
“如果錢太多,吃不完呢?”
“娶個老婆,生一堆兔崽子一塊吃。”
“如果加上老婆孩子還吃不完呢?”
“納幾房妾,生更多的兔崽子來吃。”
“……”
唐子風敗了。王梓傑說這些還真不是爲了跟唐子風擡槓,而是他的心裡的確有這樣的執念。王梓傑也是農村出,他老家是東南某沿海地區,這個地區的人一向是信奉多子教的,生得越多越有面子。上大學那會,王梓傑就不止100次地在宿舍裡發起過討論,讓大家給他出主意,要如何做才能規避掉國家政策,多生幾個孩子。
“老七,你就沒想過要做一家大公司,當個全球首富?”
“當全球首富有什麼好?能多生孩子嗎?”
“當然呢。當了全球首富,你就可以移民到百慕大去,這樣就不用中國法律管轄,想納多個妾就能納多個妾。你還可以娶全球各地的老婆,生出一堆不同的兔崽子,赤橙黃綠青藍紫,一種來一打,豈不哉?”
“真的?那咱們就開大公司!”王梓傑眼睛裡閃著的芒。
這種聊天當然就是舍友之間的瞎扯淡了,唐子風曾經以預測的名義,向王梓傑說起過未來的市場機會,爲公司制訂了一個幾步走的發展戰略。對於這個戰略,王梓傑的態度是走一步看一步,如果未來的市場真如唐子風所言,那麼就照著這個戰略做下去,否則,就及時調整。至於說最終目標,二人是存在一些差異的,唐子風想爲全球首富,王梓傑覺得能讓自己在京城有房有車就足夠了。
兩人出了教學樓,一邊向東門走,一邊聊著公司的業務問題。唐子風對王梓傑說道:
“老七,攢書這種事,咱們要抓。這種模式別人一看就會,萬一做的人多了,咱們就賺不到錢了。”
王梓傑深有同:“是啊,我看來幫咱們攢書的那幾個研究生就有照著咱們一樣做的想法,只是他們現在還沒膽。”
“遲早會有人學樣的。”唐子風說。
“我覺得吧,咱們是不是也該搞點水平高一點的書,讓人家沒法模仿。”王梓傑獻計道。
唐子風說:“這個想法很好。那麼,找選題這個榮而艱鉅的任務,就落到你肩上了。”
“爲什麼是我?”
“因爲你是學霸啊,全班這麼多人,就你留校當老師了。”
“可是……”
“別可是了,年輕人,多幹點活沒壞的,以後你就懂了。”唐子風學著單位上領導們的樣子,拍著王梓傑的肩膀,對他說道。
正聊到此,只聽得一陣嘀嘀嘀的聲音,從唐子風的腰間傳出。唐子風從皮帶上摘下自己的漢顯尋呼機,按開一看,屏幕上只有五個字:
長找,速回。
“你看,我現在日理萬機呢,我們一刻也離不開我,我能有時間去找什麼選題嗎?”
唐子風把尋呼機在王梓傑面前晃了晃,然後便揚長而去了。
這廝,真是變了!是因爲賺了錢,才變得這樣牛氣,還是他原本就牛氣,所以才能賺到錢呢?……呸呸,琢磨他幹嘛,自己也賺了錢,是不是該乾點什麼呢?
王梓傑站在原地,看著唐子風奔出東門,坐進一輛面的,心裡也開始想非非了。
在一處荒島之上,沒有法律,沒有食物,所有人的負面情緒都被無限的放大,能否找尋出島的路,主角的前途充滿未知,但卻很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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