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勵言一針見,蘇夏毫無還擊之力。
很汗,也很慚愧,因為去采訪的目的和機,確實不純。
放下電話后琢磨了很久很久,久到腦袋終于轉過了彎,才意識到自己又被陸勵言給套住了!
可惡,明明邀請的人是他,明明他事先也說的是!
這下好,不僅把自己調到了娛樂版塊,還三言兩語把出去的機會給弄出去了,反而讓自己心生愧疚!
是愧疚,可……也很看重這次出去采訪的機會和經歷的!
蘇夏氣呼呼地再給他打電話,陸廝直接不接。
氣啊,又氣又急,急得辭職的想法都有了。
可馬上又在心底搖頭。
工作雖然只有兩年,可長很多,這些都是單位給的。
蘇夏很幸運,稀里糊涂進了國新聞系畢業生夢寐以求單位。加之年紀小照顧,上司陸勵言雖然從開始掀皮子罵了無數次,可確實句句在理。
辭職,舍不得。
那怎麼辦?
蘇夏想問還有沒有選擇的余地,比如來一場考試,競選也行,至……努力過!
可陸勵言那家伙鐵了心不接電話。
眼見著喬越在這里呆的時間越來越,咬牙坐起,等完了護士拔了管,趁人不注意慢慢走后門出去。
因為還要輸,手臂里留著留置針,右手又吊在前,扭著的腳還有些不利索,一路走得蹣跚。
見了人就低頭,一臉心虛生怕被認出來又捉回去。
可是醫院那麼大,留心的又有幾個?
想到這里蘇夏底氣又足了些,等來電梯就往里面。
以為自己做得天無,可是,躲在樓梯口煙的周維維全看見了。
孩瞇著扇子的假睫,整個眼皮一團黑。
蘇夏一蹦一蹦地到醫院門口,準備打車才發現無分文。
用了打車件,看地圖來接的車還在一條街之外的地方轉圈兒,于是坐在醫院門口的長凳邊等。
年快過完,天氣也在轉暖,太曬得人懶洋洋的,若不是有心事,的眼睛都快瞇起了。
正在神比較飄忽的時候,原本迎面來的線一暗。
咦?
變天了?
蘇夏睜眼,不睜還好,一睜開就嚇一跳。
不是變天,是去而復返的喬醫生變臉了。
男人站在自己前,居高臨下地抱著胳膊,臉冷冰冰的,一雙眼睛漆黑得可怕。
好嚴肅的樣子。
蘇夏心虛地打著哈哈:“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為什麼跑出去?”
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口,都是一愣。
隔了會蘇夏以為他在等回復,于是——
“我想曬曬太。”
“周維維的電話。”
又是齊刷刷的回答。
不過喬越明顯不信:“曬太?”
蘇夏心虛:“你不是洗澡又給我做午飯麼?我的飯呢?”
“在這里曬?”
“這里太大人耳清凈!”
隔壁在做宣傳活,重金屬樂炸個不停,主持人拿著話筒吼:“來一來啊看一看,智能手機新低價啊,過來看一眼就有禮品,看一看啊——”
小姑娘的下快進口。
提示的喇叭聲恰不逢時地響起,一輛雪佛蘭搖下車窗:“,是你喊得車嗎?”
蘇夏不做聲,喬越回頭。
“尾號多?”
“0939啊。”
蘇夏的手機尾號,不正是0939?
喬越抱著胳膊,笑了下:“上車?”
心虛地往后,有種想把自己進喬越影子地下誰也看不見的勢頭。
見這樣,男人嘆了口氣:“這一周是恢復期,說好了不要,有什麼事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我這不是……心急就沒顧上。”
“怎麼了?”
“喂,我說你們走不走啊?”
“不走。”
司機不干了:“不走打什麼電話?”
“對不起啊師傅,錢我給你,不走了。”
司機接了單,蘇夏給了起步價,雪佛蘭一踩油門轟出去,到路口就堵上了。
蘇夏目送著車離去,眼的。
“回去說,外面冷。”
有些不舍,坐在花臺上開始無理取鬧:“我真有些事想理,我也想在外面曬會太。”
說完就學他的作,不過抱胳膊這個作暫時坐起來困難,出左胳膊環在前,哼。
“……好。”
喬越只說了個好字,在蘇夏目瞪口呆中,就這麼著自己坐在花臺上。
花臺很矮,他隨意曲起一只,另一只直,作瀟灑,一下子長出一大截。
蘇夏癟。
“這里太確實好。”
真好,迎面曬,有些睜不開眼。
蘇夏坐了一會就自認理虧,拉了下他的擺:“曬夠了,回去吧……”
喬越無奈輕笑,小心帶著起來。
“其實我是想去找陸勵言。”
蘇夏邊拍上的塵邊道。
正準備邁步的男人聞言挑眉:“他?”
“他把我調到娛樂組去了!”
“這是我的主意。”
“他還把我——什麼?!”蘇夏不可置信地瞪圓眼睛:“什麼你的主意?”
“暫時不跑時政,你需要休息,跑跑娛樂也很好。”
蘇夏看著眼前的男人,幾度張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和陸勵言背著我談過?”
“恩。”
蘇夏停下腳步,心底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的確,發生這樣的事,關心的人肯定都會說算了吧,離開這個崗位是最好的。
可是,之所以倔在這里,是因為每個人都有堅持的陣線。
正如喬越堅守在疾病肆掠的前線一樣,也有想堅持的東西,那就是揭事實真相的新聞。
了解的人都知道,可枕邊人卻讓放棄。
說不出的失落。
蘇夏的眼里慢慢凝聚薄薄的水澤,睫垂落,水珠浸染,一層意。
“喬越。”咬著下,仰頭看著他:“你為什麼不問問我的意愿呢?”
“我還記得你說過,對于我的事業你也是無條件支持的,正如我支持你一樣,不是嗎?”
“這才多久,怎麼就食言呢?”
生氣的時候,也是這麼的,用最溫的口吻說出嗔怪的話。
喬越心底仿佛被羽撓過,又又麻。
他去拉,蘇夏繃著臉往后躲:“你還沒回答我!”
“那你先告訴我,為什麼想跑時政板塊?”
“我……”蘇夏臉變了變,有些發白。
見這樣,喬越沒再繼續追問下去:“既然不想說,就不說。”
“其實現在的爸爸媽媽,是我的養父母。”
蘇夏垂頭,時隔十來年,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自己的腦袋還有些空。
喬越微愣。
“其實也應該告訴你。”蘇夏扯了下角:“我爸媽很疼我,在我很小的時候,爸爸公務出差……出了意外,就沒回來。”
“因為他算是我們那個地方有頭有臉的人,他走得突然,大家也很關注。只是……當時報紙上登的卻不是那麼回事。”
可報紙上怎麼說的?
貪污賄,大快人心。
他不可能是那樣的人,如果真的有挪用哪怕一點點錢,他們一家不會還在老式的單位住房里。
哪怕一點,媽媽都不會買一件服都舍不得,把錢省著買漂亮子。
有時候蘇夏想他多陪陪自己,因為別的孩子周末或者節日都有父母帶著去游樂場。
可他沒有,因為爸爸總是在加班,甚至再不舒服,也在單位里強撐著。
年的蘇夏不是沒鬧過,甚至在那天早上還在跟他賭氣。
氣他只知道工作,氣他連自己的生日都忘得一干二凈。
當著他的面嚎啕大哭,委屈到了極點。
爸爸愧疚的樣子至今還記得,他想摟,和好好說說話。氣頭上的自己卻不停地躲。
“真是對不住我們夏夏了,爸爸要出差沒時間陪你過生日,下次補上啊。”
“下次也不跟你過了!”說。
于是,真的就沒有下一次了,
后來整理車上的,發現一個包裝致,帶著跡的洋娃娃。蘇夏抱著它,不吃不喝兩天。
從此以后,再也沒有生日。
父親走后,輿論指向越發尖銳,甚至有人把們帶去盤問。
對方把厚厚的賬單記錄拿出,本來沒做過,何來認這一說。
母親終于一病不起。
當時的網絡還沒普及到現在這個程度,紙質的報紙和滾的新聞已經讓人不寒而栗。
如果放到現在,肯定更多輿論鋪天蓋地席卷而來,恐怕自己都撐不住。
蘇夏學校的老師不待見,同學排。
曾經被當公主一樣照顧的自己,12歲的時候瘦得只剩下50來斤,每天都很絕。
絕自己為什麼不好好和他說話,絕世態炎涼,黑白不分。
媽媽去世后,有權養自己的人為了洗清關系避而遠之,哪怕是親。最后,是和爸爸關系要好的蘇家領養了,不惜辭職從商。
最后爸爸的名聲得到雪冤,也只是幾句話的事。可誰知道因為這幾句話,一個幸福的家就這麼毀了。
而且,那兩年,蘇夏覺得像經歷了一輩子。
甚至被別有心機的人直接推河里,瀕死的時候是一個年不管不顧跳下水,把帶上去。
心肺復蘇,人工呼吸后,醒來只看見他清俊的側臉,以及趨于沉穩的下頜。
聽見河岸上有人心急地喊,“喬越,快上來!”
于是記住了他,下意識的舉。
那時候滿狼狽,頭發跟鬼似的披散在臉側,五青未開。
他卻已經是翩翩年,氣質出眾,深諳急救。
喬越只聽的只言片語,再結合那個時間段,差不多猜了出來。
“時遠案”轟一時,當時牽扯的人不,最后不過是一場可悲的烏龍劇,又被別有用心的人玩轉于手心。
原來是時夏。
有時候輿論是一把看不見的利刃,刀刀挖心,殘忍起來威力比真槍實彈更為可怕。
因為,它是攻心。
我曾經是一個特彆特彆害怕不合群的人,不是因為覺得一個人孤獨,而是覺得,當彆人看到我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在路上,會格外炸眼,會覺得我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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