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圣旨一出,姜漓便是后宮的一員。
得搬去長春宮。
高沾親自去辦的差事,自不會怠慢了姜漓。
前何順前來相送,替收拾東西,臉上的喜遮不住,“奴才早同主子說過,主子造化不小,如今也算是圓了奴才的那話。”
皇上登基以來,雖未選過秀,可太上皇當政時,何順已在務府當差。
那時,秀留下來,最高的位份,不過也只是個貴人,今日皇上卻直接越了好幾個等級,封了姜姑娘為婕妤。
在后宮的地位,也僅次于兩位貴妃。
這可不是大喜事嗎?
姜漓對窗而坐,那笑容極淡,何順一時竟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歡喜。
姜漓之前的事,何順都清楚,只道心頭還惦記著那外頭的景,嘆了一聲,便也沒往下說,問,“姜主子還有什麼可收拾的?”
姜漓搖了頭。
屋里的幾裳都是當差時穿的,如今也排不上用場,姜漓只拿了一個木箱,將皇上送的那副手套,和自己的幾個香料包子裝上。
那枚玉佩,則是一直隨攜帶。
何順收拾好了東西,姜漓打算出乾武殿,高沾才過來相送。
姜漓放心不下,問了高沾,“高總管可有姜家的消息。”
高沾知道問的是何事,道萬事機靈,怎的到了這事上為何頻頻遲鈍,便直接點明了道,“都到這步了,姜主子怎的還不明白,這天底下,誰不奢得了天子的庇佑,姜主子能有這福澤,還怕姜家落沒了不。”
姜漓謝過了高沾。
若真如此,姜家的這份恩,當是還了。
**
當日姜漓便住進了長春殿。
前頭花園里太上皇后的茶會,還熱乎著,后宮已添了一位主子。
先前姜漓路過園子,被惠貴妃堵住立了半日,還是前當差的宮,一個轉,就婕妤了,旁人都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委,嫻貴妃最為清楚。
可嫻貴妃也很迷,想不明白怎就了這個局面。
把握十足,住了姜漓的命脈,篤定了這回不會有好下場,結果卻了一助力,親手將姜漓送到了婕妤的位置上。
太上皇后宣韓焦和皇上時,嫻貴妃也在。
本是一人安靜地坐在一旁,皇上和太上皇后起爭執的那陣,嫻貴妃張的大氣都不敢出。
是親眼見證了皇上是如何護姜漓。
那番清冷的子,爭起一個人來,一的霸氣,渾然天,嫻貴妃直瞧得芳心大。
可諷刺的是,讓他相護的那人,卻不是。
嫻貴妃氣急,“本宮日防夜防,防榮華殿的那位,如今倒是半路殺出個妖來,竟讓本宮丟盡了臉面。”
嚴嬤嬤只能相勸,“姜漓的名分是遲早的事,進了前,替陛下上夜,怎可能再放出宮,奴婢瞧著,倒也不全是壞事,起碼搬出了長春殿,離陛下遠了,往后要見一面,可就得離幾個宮,豈能再日日伴君。”
嫻貴妃的火氣一時半會兒降不下來,直罵了幾聲,“狐貍。”想不過,回頭就沖著嚴嬤嬤紅了眼圈,“到底用了什麼本事,竟讓陛下維護至此,還同姑母翻了臉,還有表哥,明明就是有婚約在先,世子夫人都滿足不了,你說說,的心到底是有多大......”
嫻貴妃那頭不好過,惠貴妃也不好過。
先是瞧見了那簪子,后被王嬤嬤甩了臉,一口郁氣還未緩過來,便聽說那宮已經婕妤了。
“人還是韓世子的未婚妻,說是務府去年選秀的名冊出了問題,弄錯了人,這話也就拿出來糊弄人,名冊要是出了問題,韓國公不早就有靜了?姜家又豈會不吱聲?”
玲瓏只覺得不可思議,憤慨之后,便是一臉的不甘。
皇上自登基后,何時這般用心待過主子。
“行了,小心禍從口出,圣上的心思,豈敢隨意揣測。”惠貴妃止住了玲瓏,可那眼里的淚還是沒止住。
玲瓏瞧著心酸,啞聲說了一句,“這好端端的,怎就突然都變了呢......”
惠貴妃凄涼地一笑。
早就變了。
那雙眼睛每回瞧了,就似是從未悉過,陌生的讓生寒。
當初悉的那個人,就似是早已死在了那場戰爭上。
惠貴妃坐在門前,瞧著那天一點一點的沉下來,直到最后的一余暉退盡,才同玲瓏道,“明兒派份禮,同姜婕妤道賀一聲吧。”
**
姜漓搬去了長春殿。
乾武殿,又只有高沾守在了前。
一場梅雨過后,多地呈上折子,大大小小的災,齊齊報上來,周恒瞧完了,天已經黑。
往日有姜漓伺候,每回一到黃昏,案前香爐子里的熏香便會重新換一爐。
周恒今日翻完折子,偏頭見那青煙彎彎曲曲,似有似無,了額頭,昏昏沉沉之時,喚了一聲,“過來。”
待高沾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周恒抬頭,見是高沾那張臉,眼里閃過一細微的怔愣。
高沾便知,陛下喚的人不是他。
“陛下有何吩咐?”
“下去。”周恒轉頭繼續翻折子。
高沾瞧了一眼那滴,提醒道,“天晚了,陛下安置吧。”
周恒沒。
高沾知道,陛下這病怕是又要犯了,這番坐下去,大抵今夜又沒個好覺。
姜主子沒來之前,陛下的這病,無藥可醫,后來有了姜主子,陛下好不容易能睡個好覺,如今,卻又回到了之前。
姜主子雖被封了位份,但也限制了許多,不同往日當宮時自在,能日日伴在陛下旁。
是以,陛下最開始并未急著收了姜姑娘。
這些高沾都看得明白。
高沾趁著周恒看折子時,悄悄出去了一趟,再進來,便同周恒道,“這幾日夜里悶熱得很,殿下今夜要不去含熏殿歇息?”
片刻,周恒應了一聲,“嗯。”
天黑了,周恒才出了乾武殿。
含熏殿是偏殿,因周恒時不時過來居住,每夜都有人守著,周恒到了殿門前,里頭燃著燈火,周恒并未察覺出異樣。
過門檻后,才見到燈火下立著一道倩影。
姜漓垂目,似往日那般上前喚了聲,“陛下。”
封了婕妤后,姜漓碧的裳換了一桃,蝴蝶盤扣上的立領,裹著那雪頸,瑩白的映出淺淺的一層,猶如初綻的桃瓣。
周恒的臉并沒多大意外,腳步走了過去,“嗯。”
姜漓早已在屋里熏好了香。
適才高沾派劉貴過來傳話,說怕陛下睡不好,夜里離不得熏香,要去含熏殿焚爐香,便來了。
剛忙完,屋外就有了腳步聲。
如今兩人撞上,姜漓不知該走還是該留。
周恒立在了跟前,問了聲,“住的可習慣?”
姜漓垂目道,“多謝陛下,都好。”
周恒往榻前走去,姜漓忙了一眼門前,卻沒見到高沾,只好又上前伺候周恒靴。
姜漓跪坐在他跟前,這回那頭上再也不是一頭素發。
那白玉簪子在了上面。
倒是學乖了。
周恒瞧著微微出的一點額頭,自行蹭了旁邊的便鞋,起往浴池走去。
姜漓立在后,又往門口看了一眼。
正巧周恒回頭,掃了一眼,直接滅了希,“留下。”
待一切收拾妥當,姜漓同往日上夜一般,只留了一盞微弱的燈放在稍間,朦朧的線溢進來,瞧得模模糊糊。
周恒依舊坐在床沿上等。
姜漓并非頭一夜與他同榻,可今夜卻不一樣,已經是他后宮里的嬪妃,無論發生什麼何事,都合乎常理。
且今夜那床榻上,只有一床錦被。
姜漓躺上去,閉上眼睛,不敢去那被褥,床前的落幕卻是遲遲不落,邊的人也沒有靜,正忐忑時,周恒道,“不必再合。”
以前陪|睡,隨時都得起來伺候,皆是合躺下。
姜漓繃直了子,沒。
周恒也沒。
僵持了一瞬,姜漓終是坐起了,手去解那蝴蝶盤扣。
周恒沒再看著。
窸窸窣窣的聲音后,姜漓再次躺下,周恒手一,將錦被分了一半過去。
一溫溫熱熱的溫,從被褥下慢慢地溢過來,姜漓又聞到了那淡淡的檀香味。
味道并不濃烈,卻鉆進了腦子。
周恒終是將那幕簾放了下來。
姜漓的心跳的厲害,起初,并沒有半點睡意,后來,被旁的那暖意一烘,漸漸地有了倦意,竟是不知不覺磕上了眼睛。
一陣迷糊后,跌了夢中,姜漓聽到了母親的聲音。
“阿漓。”
又回到了秦府。
周恒的瞌睡一向很淺,旁一陣急促的呼吸聲傳來時,周恒睜眼測過頭,眉頭輕擰,低聲喚道,“姜漓。”
姜漓沒醒。
周恒起拉開幕簾,微弱的線下,那汗珠子沾在姜漓的額頭上,已浸了一片發。
周恒的手從被褥下了過去,將的拳頭攤開,住了手心,又喚了聲,“阿漓。”
那急促的呼吸聲,終是慢慢地平復了下來。
直到歸于平靜,周恒才挨著躺下。
兩年的久財崖藥谷,他就已經知道了的名字。
“我阿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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