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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兇簡》第28章

送木代出來時,已經很晚了,恍惚中,像是叔叔羅文淼出事的那個晚上,整個小商河,靜的如同無人住。

木代安他:“你也別太擔心了,總會有辦法的。”

羅韌笑笑:“可是聘婷等不了太多時間了。”

說的沒錯,聘婷現在沒有任何的自控力,如果那毒蛇一般的惡念吐信,后果真是不堪設想。

羅韌突然有了一個大膽而又危險的念頭。

如果把聘婷上的東西引渡到自己上呢?被附者不是突然發作的,從之前的案例來看,那塊“人皮”在宿主上的潛伏時間至超過一年。

的確不是治本良策,但是,眼前來講,是最好的法子了。

羅韌似乎很消沉的樣子,是啊,換了自己,心只會更糟吧,木代心底深,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那我先回去了。”

兩手進兜里,低著頭往回走,又起風了,撲在臉上,干燥的沙子味道。

羅韌在后面:“木代。”

木代停下腳步,不解地看羅韌。

羅韌看天,星斗都像是畏寒,在極遠的高發出疏淡的冷

“天氣不錯,出去逛逛吧。”

車出小商河,一頭扎進茫茫黑暗之中,車里沒有開燈,木代額頭抵在車窗上,努力看周圍的景,好像沒什麼不同的,車燈過,都是禿禿的戈壁。

車速很快,但羅韌顯然對路很悉。

“我喜歡開夜車,沒有人的地方才好,安靜,也沒人管。隨便找個地方停,下來坐著,覺得全世界只有你一個人。”

他很快轉下公路進戈壁,因為地面的不平整,車持續顛簸,過了會又加大馬力一直爬高,坡度很陡,普通的車怕是也上不來的,而且這高度像是總也到不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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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代有些張,下意識攥住了座位的邊緣。

羅韌忽然問了句:“木代,愿意跟我一起死嗎?”

木代目瞪口呆:“啊?”

羅韌沒說話,示意了一下前方。

木代下意識去看,頭皮一下子炸開了:到頂了,前面沒路!

:“羅韌,停!停!沒路了!”

車頭猛然下傾,木代腦子一空,心都跳停了,想著:就這樣摔死了?

……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又好像只有一小會,車子緩緩停下。

不是沒路,也不是懸崖,只不過是視覺誤差,還是有路的,是個坡度極陡的大下坡,人在那一面時,完全看不見,而且當時羅韌沒減速,也沒給任何提示。

有一種生死間走了個過場的覺。

羅韌過來,幫打開車門,又替解開安全帶,木代魂魄估計還在外頭飄著,也忘了要跟他算賬了。

羅韌拉:“來,下來。”

木代被他拉著下車,剛一挨地了,聽到羅韌笑:“你不行啊木代。”

不行就不行吧,隨便了,真是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了。

羅韌從車上取下墊子,兩個人倚靠著車坐下來。

面前是廣袤的黑,到天邊極遠又有沙丘起伏的曲線,再往上看,星星多起來了,手張開著出去,指間都簇簇地落了好多星。

羅韌說:“有些星星離我們很遠,它的到達地球,要跋涉許多年。我們以為是現在看到的星,其實是它很多很多年前發出來的。”

他隨手指向一顆星:“那一顆,說不定現在已經死了。”

木代聽過這種說法,關于宇宙中時間的解釋,太到達地球要八分鐘,你此刻看到的,其實是八分鐘之前發出的,除太外,最近的一顆距地恒星人馬座南門二,距離地球4.2年,也就是說,你現在看到的人馬座星,其實是4.2年前發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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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種意義上說,人類的眼,看到的一切都是過去。

木代說:“聽你這麼一說,覺得這天上掛的,都是星星的骸骨,所有的星都是磷火。”

說完了,忽然覺得自己怪有才的。

羅韌也給了很大的肯定:“真是下半輩子看星星的心都被你給毀了。”

木代哈哈大笑,問他:“以前常來看嗎?”

“帶聘婷來過。”

哦,帶聘婷來過,也是這樣漫天星斗的晚上,開著車,風聲在耳邊回響,沖下崖坡。

木代忽然覺得怪沒勁的。

就在這個時候,羅韌說了句:“我爸爸有兩個老婆。”

木代隨口應了一聲。

羅韌沒說話,像是要等反應過來,果然,頓了一頓,木代突然抬頭,驚的說話都口吃了:“兩……兩個?”

“法律不允許啊。”

“法律還不允許殺人呢。”

也對,真奇怪,總是被羅韌輕易就說服了,木代想了想,說:“那你家里一定很有錢,窮人是娶不起兩個老婆的。”

羅韌笑了笑:“我媽媽算是我爸的糟糠之妻,經人介紹結合,跟著他吃苦,陪著他創業,后來他終于有錢了,覺得應該好好彌補自己,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包括……”

他頓了一下:“包括。”

木代說:“媽的!”

羅韌很奇怪,木代真不像講臟話的姑娘,但是看到歪著腦袋坐在那,咬牙切齒地迸出這兩個字,反而覺得心里暖的。

其實有無數次,他自己也想這麼罵來著。

“然后我二媽就進了門,除了不領結婚證,宴席禮金,只比我媽更風,人又明能干,里里外外,更像主人。”

他笑:“有時候,我很氣我媽,像個林黛玉,氣了哭哭啼啼,咳著咳著能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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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那麼平淡,像是講別人的故事。

“原本,日子也還能湊合著過,無非就是比別人多了一個媽。但是我二媽生了個男孩之后,事就不一樣了。”

“很蹊蹺的,在同一年,我出了兩件事,第一次,差點被車撞死,第二次,不知道吃了什麼,上吐下瀉,被送到醫院洗胃。”

他看著木代笑:“還好,命大,名字里這個韌字,不是白的。我媽懷疑是二媽搞的鬼,但是沒證據,至于我爸,明里暗里,反正是袒護二媽的。”

“我媽覺得,不能讓我在家里待下去了,待著待著,說不定就待沒了。找到我叔叔羅文淼,請叔叔照看我一段時間。羅文淼直接從醫院里把我接走的。”

“那個時候,叔叔還不住小商河。我洗胃的難勁還沒過,昏昏沉沉的醒過來,第一眼就看到聘婷。”

羅韌的角浮現出溫的一微笑。

“聘婷那時還小,四歲還是五歲?我記得,穿白的小紗,長筒,紅的涼鞋,腦袋上一左一右,扎了兩個小辮子,懷里抱了一把大木刀。”

“就是當年那種,小孩兒玩的,木頭做的帶紅纓的刀,怕是比的個子還高。跟我說,小刀哥哥,爸爸說有壞人要害你,你別害怕,我有刀,壞人來了,我就砍他。”

木代想象了一下當時的形,覺得聘婷真是比自己想的還可

羅韌的聲音很低:“我在叔叔家,一住就是六年。后來雖然離開,但還是時常回去,在我心里,聘婷和叔叔,其實比父母更像親人。叔叔已經走了,我不希聘婷,再到任何的傷害。”

木代說:“你別擔心,總會有辦法的。”

真是很想安羅韌,但是說來說去,只是這兩句毫無說服力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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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韌看向木代:“不管怎麼樣,認識你很高興,木代。”

“是嗎,第一次認識我就拿刀子我脖子,怎麼看都不像很高興的樣子。”

羅韌哈哈大笑:“你一直都記著呢。”

他把別在后的刀子拿出來,出了看看,又回鞘里,最后遞給木代:“送給你了。”

又是一出猝不及防,木代有些不相信:“送給我?”

羅韌說:“是啊,以后再生氣,把刀子拿出來,往地上砸兩下,踩兩腳就行了,別總想著我不好的地方。”

刀子拿在手里,比想象中大,也沉的多了,刀鞘是皮質,但拿在手里,還是有沁人的涼意。

回到旅館,已經接近早上,木代困的不行,進了房間一頭栽倒,著發痛的腦袋再起時嚇了一跳,居然已經是暮四合了。

洗漱,刷牙的時候還納悶:一萬三他們,怎麼不喊一道吃飯呢?

收拾停當了,先去敲一萬三的門,剛敲了兩下,門驀地打開,一萬三意味深長地看著:“小老板娘,你起來啦?”

曹嚴華居然也在,笑的話里有話的:“木代妹妹,你終于起來啦?”

木代呵呵笑了兩聲:“你們兩個有病嗎?為什麼不喊我一起吃飯?”

一萬三驚訝:“小老板娘,你還需要我們跟你一起吃飯嗎?”

看來這兩貨是看到什麼了,木代也懶得解釋:“不管你們看到什麼,反正不是,再不正常講話……”

做了一個撐筋的作,滿滿的威脅意味,一萬三警惕的退后了一步。

好在,木代的手機響了。

奇怪,居然是鄭伯。

他聲音慌慌的:“木代啊,昨天羅韌跟你一起,有沒有什麼奇怪的?”

奇怪的?帶兜夜風,奇怪嗎?給講了自己家里的事,奇怪嗎?還送了一把刀,算奇怪嗎?

木代走到窗前,一把掀開窗簾,咦,羅韌家的大門口,停了一輛車。

“我總覺得心里七上八下的,羅韌今天讓把護士再來,吩咐人家帶急救的工,早上又突然跟我說什麼很多窒息的人如果急救及時,是可以緩過來的。剛剛又把聘婷帶到大房間去了……他是想做什麼,木代小姐,你清楚嗎?”

木代一片茫然:“我也不知道……”

不對不對,慢著慢著。

有一個不祥的念頭在慢慢膨脹。

說,終究也不是良策,總有下一個被附者的。

羅韌說,不希聘婷,再到任何的傷害。

還說,不管怎麼樣,認識你很高興,木代。

木代,你就是個傻子,你怎麼沒想到呢!

大房間是真真正正的防盜門,踹不開也撞不開,連門下面都用布塞實了,木代急的差點哭了,問鄭伯:“有窗嗎?這間房有窗嗎?”

有,但是窗玻璃一砸開木代就傻眼了,羅韌一定事先做過準備,封死了任何那塊“人皮”可能溜出去的途徑,窗子被很大的壁櫥擋死了,踹都踹不

只好又回到門邊拼命砸打,鄭伯原先只是忐忑,見到木代這樣,也嚇住了,哆哆嗦嗦問:“是不是出事了啊木代小姐?”

木代想說什麼,還沒說出一個字,眼淚已經出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后傳來一聲斷喝:“讓我來!”

回頭一看,是殺氣騰騰的曹嚴華,左手一把小型電開鎖槍,右手一把四個頭的專用開鎖十字無敵霸王,腋下還夾了個開鎖包。

這一瞬間,真是……高大威猛,自帶環,宛如……神邸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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