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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兇簡》第14章

羅韌明顯事先看過地形,穿街過巷速度很快,古城依山而建,游客們大多憊懶,不愿爬高爬低,所以越往山上人流越,到了晚上尤其明顯,有些巷道老早關門閉戶,只余一兩盞燈籠為古城增添彩。

不過這倒方便了木代了,人多的話施展功夫多有些忌憚,沒人就無所顧忌了,一般都兩步上房,踏著屋檐翻轉過巷,居高臨下,羅韌怎麼都甩不掉,有一兩次,突然從屋頂上翻下來,凌空就是一記手刀,的羅韌左支右絀。

不過,羅韌也看出木代的路數了,一般來說,男習武各擅所長,很人會去橫練外家,舉個簡單的例子,口碎大石的都是五大三的男人,見過哪個人跟自己的過不去了?

木代應該習的是輕功夫,一來孩兒重輕,本就有優勢,二來在重慶時,一招壁虎游墻已經顯了端倪。

但是世上事從來不能完滿,力如果都用在輕功夫上,拳腳對陣一定是肋。

羅韌打定主意,下一個巷口忽然轉向發力,竄進了一片不算的林子,跟過來的木代遲疑了一下,還是追了進來。

林子不比巷道,一是黑,視不便,而是枝椏太多,上去了纏臂掛的很難施展,三是……

木代有些慌,羅韌進了林子就沒影了,若非鉆進了地下,就一定藏在哪棵樹的后頭。

其實不擅長這種勾斗,喜歡那種燈雪亮劃下場子來,不避人,不懼

后好像有靜,木代渾迅速轉,那一頭,樹影異樣的搖晃。

木代屏住呼吸往那邊走,剛走了兩步,有一只手忽然自后搭住了的肩膀。

就是這時候了!

木代咬牙關,肩膀側頂,抓住羅韌的手腕前拽,如果是普通人,會被一個過頂摔掀翻,可惜羅韌下盤太穩,力氣也大過,木代拽到中途就知道不妙,念隨心轉,一腳蹬住邊上的樹干,借著羅韌的力子倒轉上揚,頭下腳上,幾乎揚起近兩米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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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著這個勢頭,再讓來個半空翻轉,就直接上了樹了,到時候哪里抓去?羅韌出手如電,喝了句“下來”,兩手抓住兩側肩膀,往下狠狠一拖。

木代幾乎是被摜到地上的,功夫也真是好,地就起,剛站起,羅韌的手再次搭到肩上,木代心一橫,右肘微曲,后撞,肘狠狠撞在羅韌肋下。

這一下其實兵行險招,是先撞進對方懷里,但是只要撞的狠,對方吃痛之下無力還手,馬上就能扭轉戰局。

聽到羅韌痛哼的聲音,木代心下大喜,誰知下一刻,他突然手前摟,把連胳膊帶一起鉗住,另一只手抬起,冰涼的刀刃已經脖頸。

木代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忽然想到師父常說的一句話。

高手過招,生死一瞬。

師父說,高手對陣,打什麼三天三夜拆個千八百招的都是狗屁,一個破綻,勝負就分了,嚴重的就要定生死。

時間其實很短,十秒?十五秒?回合只有兩三個,已經一敗涂地了。

剛剛打的激烈,現在卻安靜的可怕,鼻端傳來樹木特有的味道,但所有的神經都只關注頸間那一線涼。

羅韌問:“知道你犯了什麼錯嗎?”

不知道,不該追出來吧,事發生的太快了,難道就要死了嗎?

木代心底忽然升起莫大惶恐。

刀子好像又了些,羅韌湊近耳邊,問:“有什麼言沒有?”

有什麼言?木代的子有輕微的抖,英雄好漢這個時候一般都是頭一昂,說什麼“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或者咬牙切齒“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好像都做不到。

早上還做了面來著,片刻之前還鄙視一萬三和曹嚴華沆瀣一氣,怎麼現在就要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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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子一酸,自己都沒發覺,眼淚已經順著臉龐流下來,滴到羅韌持刀的手上。

有好一會兒,羅韌沒再出聲,過了會,他很是無奈地說了句:“你怎麼這麼不經嚇?”

木代真哭了。

反正也要死了,反正已經丟人了,還不讓人哭嗎?木代手去眼淚,自己都沒注意到羅韌的鉗制已經松很多了。

“木代,我現在讓你走,但是你要聽我三句話,回去好好想這三句。”

木代就聽到“讓你走”這三個字,僵了一瞬,然后使勁點頭。

“第一,你親眼看到我霍子紅了嗎?

“第二,落馬湖真的有霍子紅這個人,住陳前巷12號,父母是賣菜的小販,家境不好,小學讀到二年級就輟學跟父母出攤。回去觀察你紅姨,像嗎?”

“第三……”

說到“第三”,他頓了一下:“我現在放你走,你不準回頭,回頭的話,別怪我改主意。”

說完,他在木代背上輕輕推了一下。

木代機械地往前走,深一腳淺一腳,腦子里嗡嗡的不置信,但真的沒有再回頭。

看著木代走遠,羅韌捂住肋下蹲了下去。

木代神恍惚地回到酒吧,里頭已經清了場了,一萬三他們正圍著霍子紅問長問短,木代徑直走過去,了聲:“紅姨。”

霍子紅脖頸上一圈淺淺的紅印,應該是被羅韌給扼的,抬頭看到木代眼皮微腫,心里一驚,正要說什麼,木代先開口:“我沒抓到他。”

又說:“我先回房了。”

霍子紅已經看到的土,知道即便沒抓到,也是著實打過一場的,自己不好跟過去,拿眼直示意一萬三,一萬三趕小跑著趕上,曹嚴華待不住,也亦步亦趨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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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代步子沉重的上樓,推開房門時,忽然悲從中來,上一跪了下去,然后直接趴倒在地。

擱著平時,一萬三怕不是以為又在練什麼“壁虎游地”的功夫,今次知道不同,趕過去:“小老板娘,小老板娘,地上臟。”

一邊說一邊束手無策,想扶又不敢,還是曹嚴華心,趕床上枕頭拿過來:“來來,木代妹妹,咱墊著。”

木代抬了頭,把枕頭拉到臉底下墊著,哽咽著說了句:“我好差勁啊。”

一萬三安:“不就是被抓到嘛小老板娘,沒抓到也不差勁啊。”

木代似的嗚咽一聲,臉埋在枕頭里,聲音含含糊糊的:“人家說要殺我,我嚇哭了。”

曹嚴華很激:“嚇哭了很正常啊木代妹妹,誰不怕死啊,嚇哭了說明熱生活珍惜生命,那些不怕死的人才是對家庭對社會極其不負責任……”

他叨叨說了好久,木代有氣無力:“你們走吧,我想靜一靜。”

曹嚴華沒轍,嘆著氣出來,到門口時忍不住回頭看,又問一萬三:“這是……怎麼了啊?”

一萬三說:“看起來,我們小老板娘,是遭到了全方位的……碾。”

說到“碾”兩個字的時候,他一手往下,做出拼命摁的模樣,心里默念著一個字。

爽!

關燈之后,霍子紅和張叔不放心,過來看木代,床上沒有人,被子枕頭都不見了,霍子紅走到壁櫥邊上,把推拉門推開了一條小

木代擁著被子,臉埋在枕頭里,已經睡著了。

霍子紅嘆了口氣,把壁櫥門又拉上了,向外走的時候,低聲跟張叔說話。

“我就是擔心這一點,木代格太剛,一點韌都沒有,要麼趾高氣昂,要麼垂頭喪氣,從來沒有中間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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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今天這事,要報警嗎?”

“多一事不如一事,算了,在外頭開店,免不了有人鬧事的。”

……

壁櫥里,木代緩緩睜開了眼睛。

——家境不好,小學讀到二年級就輟學跟父母出攤。回去觀察你紅姨,像嗎?

羅韌噓著氣掉了上

鏡子里的人拔結實,古銅泛著微微澤,肋下淤青了一大片。

羅韌用巾擰了冷水,疊好了敷在傷,剛一敷上就激的倒吸一口冷氣。

他恨的牙:“真該給一刀。”

旁邊開了擴音的手機里,傳來鄭伯關心的詢問:“傷的厲害嗎?實在不行去趟醫院?”

“沒事,還沒那麼脆弱。”羅韌摁住巾,關了擴音拿起手機湊到耳邊:“聘婷好嗎?”

鄭伯在那頭嘆了口氣:“還是老樣子。”

又說:“羅韌啊,你也該回來看看了。”

羅韌形一頓,沉默了片刻之后,刻意岔開話題:“我見到霍子紅了,我總覺,知道一些事,現在這三起相似的案子,中間一定有著一些聯系。”

鄭伯苦笑:“你就是太較真了,都查了這麼久了,有結果嗎?世上被砍掉左腳的人那麼多,互相都有聯系嗎?我網上搜過,砍腳這事可不稀奇,上古的時候刖足,是五大刑之一呢。”

羅韌角微彎:“如果霍子紅這邊能進展順利,很快就有結果了。”

鄭伯有些擔心:“沒那麼簡單吧,你不是差點被那個……養打傷嗎?”

?”羅韌失笑,“好像只炸的貓一樣,一弄就張牙舞爪蹦的老高,不過今晚上,我也是拔了的爪子了。”

鄭伯埋怨他:“冤家宜解不宜結,你也別做的太過。”

羅韌懶洋洋回了句:“立場不同,各憑本事,有什麼過不過的……”

忽然落到桌上扔著的那把直刃冷鋼戰斗刀上。

打完電話,他把巾扔到一邊,仰面躺倒在床上。

天花板也做舊,頂上是歐式的四葉風扇,純裝飾,古銅鏤空的花樣。

羅韌盯著看了一會,忽然嘆了口氣,輕聲說了句:“你倒是哭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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