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哥,到了。”李溫停下車,從駕駛座回頭看他。
“明天他們擬好合約后我給你電話。”
蘇衍點頭:“辛苦了,你回去也早點休息,有事打電話。”
厲佑住的地方安保森嚴,李溫的車只能遠遠停在宅區外,蘇衍下了車,步行往厲宅走,他始終記得自己是個客人,這不是回家的路。
走出幾步,幾點雨滴落在臉上,微小卻清晰,是下雨的前兆。這個時節天氣已經開始轉涼,夜里的風也有些寒了,蘇衍拉了拉自己的外套,加快腳步。
今天厲佑比他到家早。
在書房,厲佑在客廳沙發上看手機,聽到靜抬起頭來,蘇衍走到他邊,自然聊起了天:“我剛在車上刷了刷微博,看了你今天的照片,帥。”
厲佑:“謝謝。”他倆心照不宣把握著相的度,蘇衍不說“我回來了”,厲佑沒有“歡迎回來”。
吳姨給蘇衍沖了杯紅茶,現在多也知道點這個年輕人的口味了。
“吃飯還要稍等,你們先歇歇……誒喲你的手怎麼這麼冰!”吳姨不經意到了蘇衍的手,手一片冰涼。
吳姨老媽子的心一下就泛起來了:“天轉涼了,你得注意啊,還當夏天呢,年輕人不能仗著自己好就不當回事啊,小厲你也是,看這裳單薄的!”
莫名躺槍的厲佑眨了眨眼,蘇衍忙道:“沒事吳姨,這兩天溫度還好,只是剛外面吹了點小風,又下雨了,手才涼了下……”
厲佑回過味兒來了,他一直以來已經習慣,差點忘了住宅區安保太嚴外面的車本進不來,蘇衍這是從外面一路走回來的!算算腳程,起碼也得十來二十分鐘。
“我的錯。”厲佑沉聲道,“你的車進不來,我都沒記著……吳姨,備用的門卡去拿一張。”
吳姨應聲去拿卡。厲佑懊惱的發現,他確實不懂得照顧人,也不夠。“不好意思……都是我疏忽了,我,不太會照顧人……”他朝蘇衍說。
“沒事啊,不用道歉。我知道,你只是不習慣。”被陌生人驟然闖生活,還要親無間,別說厲佑,就算蘇衍也不習慣。只是在照顧人方面,蘇衍年長,也確實熨帖些。跟對外的紳士風度是兩碼事,厲佑在外也不是枝大葉的人,只不過同一個屋檐下生活需要注意的東西更多,他的確沒有完全習慣。
蘇衍揶揄他:“看來你業務不啊,我是第一個拿門卡的人?”
以人份被帶回家的,蘇衍確實是厲佑的第一個。厲佑失笑:“可不是。還是我頭個帶回家的。”
吳姨把卡拿來,蘇衍趕收好,可不能讓厲撞見,被看見了,就不是“心”說得過去的了。
“手還冷嗎?”
“早不冷了。”
厲佑點點頭:“我有事和你說。”
他把星期cp秀的事一說,卻見蘇衍瞪大眼呆住,樣子實在有些傻,但十分有趣,眼睛會說話的人容易牽人心,厲佑忍不住彎了彎角,把手在他眼前晃晃:“蘇衍?”
“呃,不是……”蘇衍回過神來,他腦子里過了好多話,例如“你說什麼”、“真的假的”差點就要口而出,在震驚中將思緒慢慢收攏后,蘇衍只說了一句:“為什麼幫我?”
從驚愕中冷靜下來,就濾出這麼一句。星期cp秀的熱度,誰不知道,能牽線搭橋,甭管不都是個大忙。蘇衍自問雖與厲佑相得不錯,兩人誼怎麼看都沒到這種地步,撇開那些演出來的“”,他們實際上也就是:同在一屋檐,兩寬不相干。
“回禮。”厲佑言之鑿鑿,“來我家是我欠了你一個,該我還。”
“那也不用這麼——大方。”蘇衍折中說了個詞,“這可抵不清,到我欠你。”
厲佑抓住重點:“所以說你愿意?”
蘇衍抿沉默半響后垮下肩膀,無奈的笑了笑:“說實話,這麼好的機會誰不想要?”
蘇衍缺資源,沒有曝率,一旦有了熱度、人氣,擁有扛起收視率的能力,自然有好的劇本愿意找上門,試問誰甘心一輩子在爛劇里打滾呢?
“可是我——”
“沒有可是。”厲佑打斷他,“只要你愿意。謝的話不用說的太早,能不能談下來還得看金導。要是談不下來,你的我就沒還上;談下來了,你也不用覺得欠了我,對我來說事關我家庭的才是最重要,你幫了我大忙。”
話說到這份上,蘇衍要是繼續把心理負擔掛在邊,那就是看低厲佑了。他等了那麼多年的機會,如今終于來到手上,說不激是不可能的,只是因為習慣了失敗,所以在事落定以前慣住心緒。
“謝謝。”蘇衍認真地說,“無論不,你的好意我都記下了。”
真的,對他來說太難得了。
人家非要記你的,不是勸一勸就放下的,總之答應了就好。厲佑道:“明晚跟金導一起吃個飯,我帶你。”
“大概幾點?白天我還有工作上的事。”
“七點。”
蘇衍想著應該沒問題。明天跟孤影劇組簽約,合約是有制式的,據選人的不同需要做出部分容調整,只要對方不過分,他是很好說話的,合同定下來也快。蘇衍和厲佑說好,等蘇衍辦完事,到時候兩人一起出發。
為了談事兒吃飯,妥妥就是個飯局,不了酒。蘇衍沒表出來,心底還是張的,他了自己的胃,打定主意金導若是能喝他必定奉陪到底,敞開了喝,畢竟是來之不易的機會,也不能表現得令厲佑尷尬。
若從是否容易醉來判斷一個人的酒量,蘇衍的酒量那就是頂呱呱,不容易喝醉,可最大的問題在他的胃不允許他喝多,多喝多遭罪。早在大學時候,蘇衍那是千杯不醉,單槍匹馬撂翻一桌人不在話下,可后來腸胃不好,發現自己再也不能喝多還是因為義氣擋酒被送去醫院掛水。
現在讓他小酌幾杯可以,喝多一點,那下肚多就得吐多,難一會兒還算輕的,就怕病鬧翻。
蘇衍和孤影的劇組在上午就把合同簽好,雙方都很有效率,蘇衍也拿到了完整劇本,并不耽誤他晚上的事。為了避免期越高失越大,蘇衍想著等事塵埃落定,功了再告訴李溫,免得小姑娘空歡喜一場。
出發前他吃了藥給胃做了點準備,這才跟厲佑一同赴宴。
蘇衍還是第一次見這位大名鼎鼎的金導,他專做節目導演,金星臺多節目后都有他的影子。金導剃了頭發,腦門兒锃亮,架著個黑框眼鏡,鏡片后是一雙明的眼睛。
厲佑簡單介紹蘇衍后,金導樂呵呵一笑:“能跟厲總吃飯的機會可不多,說來我還是沾了。”
“哪里的話,平日里大家忙歸忙,金導要是有約,還不是說一聲的事。”厲佑說起客套話來也很稔,“就是怕打擾金導,不然我肯定經常請你出來聚聚。”
蘇衍很有眼站起,給金導添了酒,又端起自己的杯子:“我今天是兩面沾,又頭回跟金導見,我先干三杯,金導隨意。”說罷他抬杯就喝,三杯下去,完全不含糊,十分痛快。
金導是個好酒的,喝酒喜歡盡興爽快,一看蘇衍這麼干脆,了聲“好!”,也端起自己杯子,很給面子三杯下肚。
烈酒穿腸火辣辣的灼,蘇衍一看金導的架勢就知道是個能喝的,心想還好提前吃了藥,不過今晚下來,大概免不了要吐上幾場。
蘇衍放下空杯又要給自己滿上,厲佑卻輕巧從他手里拿過酒,在蘇衍不解的目下給他倒上——沒有倒滿。
厲佑作十分自然,拿酒給自己滿上,朝金導笑:“還是金導面子大,你不知道,他平時本不能喝酒,見著你開心居然連喝三杯,我都沒這待遇。金導,我敬你。”
簡單一段話,話語之間的維護和親昵切切,金導這樣的人哪能聽不出來?厲佑就是在告訴他:我倆關系好、他不能喝、想喝我陪你。
金導不知道,他訝異,蘇衍比他更訝異。蘇衍在短暫的詫異后,隨即漫上整個心口的是溫暖,不是酒帶來的溫度,是比之更和、更的東西。
厲佑知道自己不能喝,可蘇衍從沒說過,看來厲佑也做了功課,把自己資料記住了。那……他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心理上的問題了?畢竟單系統上的資料,真實又完整。
對象是厲佑的話也不擔心他利用自己弱點,沒什麼好藏的。蘇衍這麼寬自己,酒杯的手松了松。
金導喝了厲佑這杯酒,瞇了瞇眼睛,心思活絡起來:厲佑肯這麼關照,在圈子里卻都沒聽過蘇衍的名,那只能說明他們不是認識已久,應該是最近關系才好起來,不然厲佑想捧的,哪還能埋沒這麼久。
金導從昨天開始電話就沒斷過,這會兒吃飯他開了靜音,如果打開手機看看,指不定又是多未接來電,他們通通為了一件事:星期cp秀的嘉賓名額。金導已經不聲將蘇衍評估一番,蘇衍的年齡,氣質上看起來不是初出茅廬的頭小子了,臉長得不錯,是大眾審類型。
他今天來赴這個約,看中的是厲佑,厲佑想推誰都是次要,哪怕是個剛出道啥也沒有的萌新都無所謂。厲佑上有的可不僅是作為演員的價值,這還是厲佑頭一遭有求于他,其實他早就考慮好把人賣給厲佑了。
見了蘇衍后他想,比預想中要好得多……不,也許超出他預估也說不定。
金導心里有自己的掂量,也敬了厲佑一杯:“兩位關系看著確實好,年輕啊,真好。”
“都還得仰仗你多指導,閱歷跟金導比不了。”厲佑謙虛了一番,順帶把金導又夸了一通。知道金導想看什麼,順著話點子說,“我跟蘇衍也是最近才認識,旅游時上的,相見恨晚,我倆是真合拍。友貴在心字,我拿他當真心朋友,以前是沒上,既然上了,一朝相識,終知己。金導可別笑話我,我就是這種子。”
言語里無不在告訴:哪怕我們認識時間短,我倆關系就是好,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兩人關系越好,金導當然越定心,他哈哈笑道:“笑話什麼,你子對我脾氣!來,我敬你!”
飯吃得賓主盡歡,事自然也好談。
金導實實在在是個酒鱉,簡直拿酒當白水,那下酒速度看得蘇衍都目瞪口呆。他憂心忡忡看著厲佑面不改跟金導對吹,自己還幫著頂了兩杯,到最后實在沒法算有多酒下了厲佑的肚,反正金導是終于喝癱喝高興了,趴在桌上開始嚎啕醉話,厲佑還脊背筆直端坐著,神如常。
厲害厲害。蘇衍自問就算自己全盛時期,也未必喝的過這兩人,隨便拉一個出去,都是一夫當關的酒量啊。
等送走了金導,厲佑將領的扣子解開一顆,重重吐出一口氣,全是酒味兒。
“你還好吧?”蘇衍問道。世間人各各樣,醉酒的姿態也千奇百怪,并不是瞧著神如常就一定沒醉,厲佑喝了那麼多,蘇衍還擔心。
“沒事。”厲佑拉拉領子讓自己舒服點,沖他笑,“還好沒讓你跟他喝。”
今晚要是蘇衍上,就該豎著進去橫著出來,這會兒躺著去掛水了。蘇衍心想這個人真是欠大發了,牽線是人家牽,酒是人家幫你喝,簡直不能更周到,厲佑都幫到這份上,他是不是可以認為他倆真的算朋友了?
“謝謝。”蘇衍真心實意道謝,“還有你今晚幫我擋酒的事,我現在確實沒法多喝。”
“不用跟我道謝,我知道你不能喝。”厲佑說,“你的事我都會好好記住,放心。”
呃……這話聽起來有點過于親近?蘇衍忍不住扭頭看他,厲佑他真的沒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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