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我，又算什麼？

上大學之后的每周六的晚上，是宋芷嫣照例回殷家吃飯的日子。

邱阿姨哼著沂蒙小調，愉快的忙碌著。殷逸銘也早早下班，帶回來五箱進口的小零食，預備吃完飯送宋芷嫣回學校時，讓一同帶回去。

他敞開后備箱，凌空過來一雙手。

他嚇的一抖，把整箱零食砸到腳上。

“你怎麼回來了？”他跳著腳，哀怨的問。

“吃飯”殷亦凡言簡意賅，從他車里摞起剩余四箱，往自己車那邊走去。

“那不是給你的！混球！”殷逸銘拎著最后一箱，在他后喊，轉念一拍頭，是不是忙昏了，放到車里不就好了，這會搬了進去，晚上豈不是還要再重新搬出來？

殷亦凡冷著臉，接過最后一箱，也不顧他的大呼小，扔進自己車中，手中鑰匙一點，鎖了車。

途徑他邊時，扔下一句話。

“晚上我送，順路。”

殷逸銘瘸著腳站在原地，滿頭霧水。

這小子，腦子被驢踢了？

宋芷嫣到家時，晚飯已經全部上桌。

“對不起啊哥，書店關門晚了些，我遲到了。”

殷逸銘滿不在乎的笑笑：“說什麼傻話，回家吃飯，哪有遲到這一說，快坐下，不用等那個小子，咱們先開飯。”

宋芷嫣當然知道他說的是誰，頓時愣住。

“他也，回來麼？”

“小凡已經回來很久了。”邱阿姨話，給宋芷嫣盛了滿滿一碗湯：“方才我看他臉不太好，讓他上樓先睡一會。也不知道這孩子整天在外忙些什麼，也不肯回家來住，在外面，總不如我照顧的周全。我看他這一年，越發瘦了。”

咬著勺子，心里涌起一酸。

“還有小嫣也是。平白無故的跑出去打什麼工，你殷伯伯走之前都代過的，你現在不要考慮錢的問題，安安心心讀好大學不就好了麼？”

殷逸銘夾了些菜給。

“邱阿姨說的對。我殷逸銘的妹妹，淪落到半工半讀，說出去，豈不是往我臉上扇耳？”

宋芷嫣調皮的皺鼻子。

“哥臉皮厚，不怕。”

殷逸銘笑的肩膀。

“你這個熊孩子。”

三個人談甚歡時，殷亦凡悠悠的走下樓來。

宋芷嫣條件反的站起來，預備跟邱阿姨坐到一側，空出桌子的一面，留給他。還沒來得及邁開步子，殷亦凡就扯坐到了旁。

按照以往的慣例，在地方足夠寬敞的條件下，殷亦凡吃飯時是不肯跟任何人近的。所有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這個奇怪的習慣，可今天，他又是為什麼，破了例？

殷逸銘看他一眼：“你昨晚是喝了多自己照鏡子看看你的臉，白的都可以涂墻了。”

宋芷嫣默默嘆息。

殷亦凡自然是不會回應的。

拾起筷子，夾了薄薄的一片蔬菜，敷衍的放進里。

宋芷嫣把自己面前的那碗湯推給他。

他用勺子漫不經心的攪著，不作聲，也不看。

桌上的氣氛慢慢冷卻下來。

殷逸銘扔下筷子，窸窸窣窣的翻出小藥箱，拿了一盒藥，扔在桌上。

“吃不下就別吃了，先把藥吃了。”

宋芷嫣拖過那盒胃藥，仔細的掰出一粒，放在手心舉至他面前。

“給”

他接過來，放口中，和著推過來的熱湯，吃了下去。

殷逸銘的余中帶上一驚訝。

殷亦凡，反常的太過明顯，而宋芷嫣，卻是一派理所當然的樣子。

這兩個人。

有、問、題。

這邊，邱阿姨苦口婆心的老生常談。

“小凡啊，要惜自己的。年紀輕輕的，別不把當回事，等到你開始抗議的時候，說什麼都晚了。喝些酒，傷胃。”

他微不可聞的點頭，算是給了回應。

宋芷嫣瞥他，悄悄的把清淡的菜換到他的面前。

殷逸銘把的小作盡收眼底。

死心眼的丫頭。

這麼多年了，還是改不掉遷就他的病。

殷亦凡奇跡般的吃了宋芷嫣換到他面前的菜。

邱阿姨樂的合不攏。

“小凡是不是想家了，今天的飯菜，吃的真干凈。”

宋芷嫣抿了抿角，笑開，默不作聲，又換一盤。

殷逸銘下，這個周六，真是，價值連城。

殷亦凡是個氣場特別強大的人，走到何，都自一個世界，鮮明的存在，卻由不得別人隨意進出。

或許是他格使然，周那種冰寒氣息，總是揮之不去。

今晚也并沒有因此收斂。

可是這次，他的冰天雪地里，似乎，多了一個人。

宋芷嫣沒到家之前，他搞不懂，殷亦凡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在今天出現在家中，也搞不懂，他為什麼破天荒的對他說了一句：“順路”。更搞不懂，他臉上的疲憊與不適寫的那麼清楚，怎麼還會挑準的吃飯的時間，從樓上下來。

現在看來，一切明了。

好小子。

原來，你也有今天。

“哥，你笑的，好恐怖啊……”

宋芷嫣冷不丁看見殷逸銘詭異的笑容，汗抖。

殷逸銘拋了個眼過去。

“見你回家，太高興了。”

“是嗎？”宋芷嫣訕笑：“你的歡迎方式，有點特別。”

邱阿姨開始收拾碗筷，拒絕了宋芷嫣想要幫忙的要求。此時，餐桌上只剩下三個人，殷逸銘做好了十足的攪局準備。

“小嫣，最近太忙，也沒空總是打電話給你。上大學這麼久了，有沒有到看對眼的男同志？我看你回家的頻率越來越低，是不是的談了？”

“沒有沒有。”宋芷嫣連連否認，也不知道是焦急的澄清給誰聽。

“我看一定有！”殷逸銘拿起一塊西瓜遞給：“上次開車路過你們學校，原本想要帶你去吃午飯，結果看到你跟一個男人走在一起，是誰？”

他看著殷亦凡明顯冷下來的眉眼，暗爽不已。

對不住啦妹妹，哥是在幫你啊幫你啊。

“你是說，風曦晨？”

宋芷嫣不知有詐，不知死活的喊出一個名字。

殷逸銘當場呆死過去。

還真有？

這樣都能被掰中？

可是，這名字，莫名的，有些耳。

“風曦晨？”

殷逸銘的腦細胞飛速旋轉。

風家——風友輝之子——風曦晨。

又是一個赫赫有名的二世祖。

“對啊，哥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

“風曦晨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會主席，大我一屆，我們在工作上有一些接，偶爾會一起吃飯談談學生會的事。你說你看到我跟一個男生走在一起，應該就是他了。”

殷逸銘意味深長的點頭，目，若有若無的落在殷亦凡上。

寧子軒是出了名的溫文爾雅，為人謙遜，手段雷厲，接任寧氏之后被譽為Q市第一公子。而在大學校園的風曦晨，與寧子軒如出一轍的溫潤，經常被提及，拿出與寧子軒做比較，論家世論外表，與他們幾個，旗鼓相當。

宋芷嫣不懂，像他們這種人，不會無緣無故的像誰示好。但凡接近，不能說是居心叵測，也必定是有所圖及。

可是他懂。

不但懂，甚至還覺得，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小嫣，孩子到了二十歲，就可以試著去談了。不要一味的去躲閃，也不要一味的把自己錮起來。不邁出第一步，后面的，路不路，會更難走。”

殷亦凡冷冷的看他，明白他意有所指。

他站起來。

用行打斷他接下來的話。

“我回去，要不要一起？”

他問的生，可宋芷嫣，依然寵若驚。

殷逸銘笑的心滿意足。

看起來，危機，還是需要外力營造的。再攻無不克的人，也有不住躲閃的的時候。

就例如，他親的弟弟。

睿智冷靜到驚天的殷亦凡，也會，方寸凌？

他到底是怕，他的一席話，點醒了這個一筋的小丫頭。

可他無意在上下功夫，他要點醒的，只有他而已。

第一次坐上他的車。

宋芷嫣有些惴惴不安。

手指攥著安全帶，保持著一個姿勢一不，封的空間，兩人挨的太近。昨晚，有酒助力，一夜放縱。今晚，又恢復了那個小心翼翼的宋芷嫣。

他的呼吸時不時的飄過來。

想起他灑汗在赤...的一幕，兀然，面紅耳赤。

再沉默下去，大概會難堪至死。

于是，小聲的打破緘默。

“胃還疼麼？”

他利落的打著方向，可有可無的“嗯”了一聲。

“胃疼的話，今晚不該吃那麼多的。”

他從反鏡中了一眼后面超上來的車輛，踩足油門，別了過去。

“以后，能不能別喝那麼多酒？”

習慣了在他面前自說自話，盡管知道得不到回應，還是極小聲的懇求。

輕音樂在車飄起，他未掛上耳機，徑直按開接聽鍵，靜靜的等著那邊先開口。

“老雕，小宋都到了。什麼大事至于你忙的連我生日都不到場？”

宋辭的咋呼穿□來。

“文李早泄，耶！”

從接通到掛斷，他沒發出一聲響。

倒是宋芷嫣，聽了宋辭的最后一句，掩輕笑。

電話很快又打了過來。

文李不滿的在電話里吼：“姑娘都給你備好了，再不來，小宋一起給你禍害了！你他媽掛電話之前能不能給我一個字兒，最起碼讓我知道你聽見了吧！”

他抬手，毫不猶豫的，再次切斷了電話。

打滿了方向，車子，極速朝著另一個方向駛去。

宋芷嫣抓著車門上的把手，出聲提醒。

“你要是趕時間，把我放在這，我自己回去就行。”

他置若罔聞，車速越飆越快。

是要帶一起去麼。抿著，默默的低下頭。

可是，文李說，姑娘，都，給你備好了。

那麼我，又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