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五月，安愿在網上找到了一家賣竊聽的店鋪。通良久，拍下了兩個袖珍的竊聽。荊復洲對的信任可以說是與日俱增，除了沒有告訴自己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買賣，其他時候并不會對刻意防范。安愿將這些歸結為僥幸，又或許是程祈在天有靈，庇佑一切順利。

沒有程祈的野心，并不知道要怎麼樣去找到完整的毒品易鏈條。全部的心力就只是放在荊復洲上，想搞垮他一個人而已。永遠都記得蘭曉哭訴的樣子，那張狼狽的臉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安愿，別忘記自己最初的目的是什麼。

天氣暖和了，許駿組織的樂隊按照約定再一次每晚出現在廣場。只有這個時候安愿覺得自己是真的快樂，邊年輕的聲音和臺下微笑的人群都讓覺得，那就是最后要得到的生活。

對于安愿去廣場唱歌的事，荊復洲曾經旁敲側擊的表達過自己的不贊同，并表示如果缺錢，隨時找自己開口就可以。但他也知道這些話說了就是說了，路過廣場時看到站在那里抱著吉他唱歌，他一點都不意外。

安愿是不會為任何人妥協的安愿，他著魔大概也有這方面的原因，越是反骨，臉上的表就越迷人，勾著你纏著你，總想試試把馴服，最后一頭栽進的陷阱里，還覺得甘之如飴。

站在人群外圍，荊復洲叼著煙往里看。上還是穿著廉價的服，也不知道他給的那張卡究竟有沒有過。白襯衫前印著國某個搖滾樂隊的大頭像，牛仔破破爛爛，這個時代的年輕人把這種荊復洲無法理解的東西稱之為時尚。

也就是這些時候，他會深刻意識到他們之間距離的遙遠。躺在他下又怎麼樣，挽著他參加聚會又怎麼樣，終究有一天是要走的，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留不住。

安愿眼睛里帶著他看不懂的東西，類似執著。

他站的遠，安愿沒看見他，正低頭跟許駿說話。那個黃頭發的男孩笑了笑，背景音樂響起，他們對視一眼，似乎在那一刻就確定了默契。

“日夜為你著迷，時刻為你掛慮，思念是不留余地，已是曾經滄海，即使百般煎熬，終究覺得你最好。”

“管不了外面風風雨雨，心中念的是你，只想和你在一起。我要你看清我的決心，相信我的，明白我給你的。”

“一轉眼青春如夢歲月如梭不回頭，而我完全付出不保留。天知道什麼時候地點原因會分手，只要能就要個夠……”

臺下有幾個人在小聲的跟著唱，氣氛很好。荊復洲瞇起眼睛，安愿今天化的妝有些濃，眼睛懶懶的睜不開似的，唱歌時低著頭，角微微翹起，不知道有多好看。歌曲過半，終于將目落在人群中，明明那麼多的人里面，竟是一眼就看見了荊復洲。

他遠遠地站著，手里的煙在夜中只出一點星火微。安愿眼神一亮，麥克風就在眼前，凝視著他的眼睛，角笑意加深，唱：“我要飛越春夏秋冬，飛越千山萬水，帶給你所有沉醉。我要天天與你相對，夜夜擁你睡，夢過了盡頭也不悔。我要飛越春夏秋冬，飛越千山萬水，守住你給我的。我要天天與你相對，夜夜擁你睡，要一生你千百回……”

要一生你千百回。

從椅子上站起來，安愿手里的吉他放下了，眼睛落在他這邊，定定的不再轉移。荊復洲眼波未變，似笑非笑的，可是手里的那截煙卻忘了送到邊，直到火燒到手指，灼痛將他帶回現實，他才恍然對著笑起來。

“我要天天與你相對，夜夜擁你睡，要一生你千百回……”

戲的人演的久了，真真假假就不再能分辨得清。就像此時隔著茫茫人海，安愿卻只想把目里的溫繾綣送給他一個人。等到終于回過神，一首歌已經結束，荊復洲微笑著看，眸很暖。

的心便不控制的沉下去。

好在今晚荊復洲似乎有自己的事要忙，樂隊結束演出的時候他的車早就不在那里了。安愿幫著大家一起收拾東西，走在最后面，沒多久，許駿放慢腳步，兩個人變了肩并著肩。

他還是那個樣子，笑起來的時候干凈還有點害。安愿背著吉他，許駿似乎躊躇了很久，最后才猶豫不決的開口道：“我剛剛看到那個男人了。”

早就猜到他會這麼說，安愿輕輕的點點頭：“嗯，你也看到了啊。”

“最近班里都在傳，是他嗎？”許駿省略掉那些生議論時的容，轉頭看向安愿。年輕的男孩好像都喜歡用這樣的眼神去看，帶著期待的，滿是信任的。他們把心思藏在自己眼睛里，又用那雙眼睛看著你，于是一切不言而喻。可是安愿沒有辦法回應他的深，踩著路燈下自己的影子，笑了笑：“其實們說的也不都是假的。”

邊的人腳步一頓，在白宿舍樓下停住。安愿走出幾步見他沒有跟過來，回頭，月下他的臉有些難看，那種失是很見到的，因為邊很久都沒有人給予這樣好的期待了。結了，許駿皺眉：“安愿，你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麼說你的。”

踢了踢腳下的小石子，安愿低下頭，第一次不太敢去直視別人的眼睛：“我沒關系。”像是覺得這句太過蒼白，頓了頓補充道：“我不在乎。”

“他是你什麼人？男朋友？”許駿看著，直到安愿慢慢把頭抬起來，的眼神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緩慢的搖了搖頭：“他不是我男朋友。”

許駿忽然記起上學期在圖書館，在書上寫下的那句話。嗓子里有點干，說出的話也帶著艱難：“……那他，是你喜歡的人？”

許駿的眼神太好了。是屬于年的不染塵埃。安愿著他，在他干凈的瞳孔里去找那個小小的自己。要是可以和他在一起，那之前的一切終究都會被治愈的吧，誰不想找一個輕松的方式來活，誰不想過的無憂無慮呢。可是已經走到這一步，哪里還有后路，竊聽的盒子就放在宿舍里桌子下面，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功。

站定了，安愿看向許駿：“怎麼說呢，其實說的直白一點，他是我的金主。你明白麼？”

陵川人都知道夢死，再了解的深一些就會知道荊復洲。許駿是土生土長的陵川人，怎麼會不明白夢死老板背后代表的榮華富貴。可偏偏是安愿，臣服在那樣的紙醉金迷里，他明明覺得不該是那樣的人。

他不說話，安愿狠了狠心，接著道：“你知道鼓樓嗎？那里現在是我一個人的，他把那個地方送給我了。同學們說的一點錯都沒有，我開學的時候是被他親自開車送過來的，也是在這，他塞給我一張卡。整個寒假我哪也沒去，就在鼓樓里面陪著他，因為陪他我換了新的小提琴，我也不用再累死累活的學習就為了那麼幾百塊錢的獎學金。”

許駿的眼睛瞪大了，又緩緩的眨了眨，他心里的震驚和失全都從那雙眼睛里出來。安愿笑了笑，轉往樓梯里走，聲控燈又壞了，踩在樓梯上的聲音那麼大，四周卻還是一片漆黑。

就像曾經站在程祈墓前喊了那麼久，他卻半點回應都給不了。

把吉他放在地上，安愿端起自己的臉盆去水房洗漱。過了十點水房的人就很，站在水龍頭前面，冷水潑在臉上，眼淚終于可以落下來而不會被看到。

沒有關系，安自己。就快看到亮了，就快了。

那之后，安愿沒有再跟著樂隊去廣場上唱歌，所以也就不知道，荊復洲為了看，去那邊繞過幾次。他們平日里很打電話聯系，并不會像宿舍里熱的孩子，抱著電話大半夜都不撒手。他們的大多現在床笫之間，現在彼此相融的息里。

周末照例回去鼓樓，安愿包里早就裝好了竊聽。錢是從荊復洲卡里提出來又存在自己卡里花出去的，荊復洲不會知道，自己送出去的錢最后反倒用來算計自己。

阿洋今晚有事沒去接，出租車不能進到院子里，所以安愿背著包自己往里走。這一帶算是郊區，平時就鮮有人，這會兒到了晚上更是連車都沒有幾個。安愿有輕微的近視，今晚沒戴形眼鏡，遠遠地似乎看見誰站在大門口，心里疑，但也沒想太多，走近了才發現是個陌生人，很年輕，跟差不多的年紀，只是臉慘白，如同索命鬼。

安愿不知道為什麼會站在鼓樓門口，忽然記起自己曾經問荊復洲這里是不是死過人。到底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孩，強著心里的慌，拿出鑰匙來開門。鑰匙串撞在一起聲音清脆，一旁站著的人忽然轉過頭來，安愿不敢看，越是著急越是出錯，找了半天都沒能將鑰匙□□鎖孔里。

余里孩走近了，低著頭，可以看見出的手腕上好深的一道疤，那是脈的位置，那樣一道傷口，人怎麼可能活下來？安愿手指發抖，好不容易對了鎖孔，大門一打開，匆忙邁步進去，回卻發現孩面鐵青的住門把手，是也要進來。

鑰匙掉落在地上，安愿哪里還敢關門，只顧著踉踉蹌蹌的往樓里跑。大概是的緒帶了那孩的緒，腳下忽然加速，竟追著過來了。樓里的大門關著，屋燈火通明，安愿急促的敲門，聲音恐懼：“荊復洲！張媽！荊復洲！給我開門！”

屋里有人朝門邊走過來，后的腳步聲也催命似的越來越近，安愿回時忽然看見了孩手里的刀，直愣愣的朝著刺過來。求生的意志從來沒有如此堅定過，安愿反手抓住生的手腕，那點花拳繡尚未發揮，就被孩揮倒在地。

明白的，絕的人往往比平時的自己力大百倍。掙扎著站起來，刀刃堪堪劃過的胳膊，安愿撲在門上，隨著開門的作直接倒進了荊復洲懷里。

“安愿……阿洋！”荊復洲在接到胳膊上的鮮時眼神一頓，迅速沖著屋里喊了一聲，有力的胳膊鎖住的腰把帶進自己懷里。安愿回頭，看見孩眼里深骨髓的恨意。那恨意是對著荊復洲的，原來這世界上恨他的人不止一個，恨到同歸于盡的地步。

隨著荊復洲的出現，那孩的緒猛然失控，抖著就要撲上來。安愿瑟了子，混中荊復洲手捂住的耳朵，槍聲響起，然后一片寂靜。

阿洋收了槍，匆忙走過來查看。安愿閉著眼睛，聽見他淡漠的聲音：“洲哥，是梨花。”

荊復洲罵了句話，讓阿洋負責善后，打橫把安愿抱起來往樓上走。張和恐懼褪去，胳膊上的傷口才覺出了痛，安愿被他放在沙發里，上從領口剪開，看著他拿醫藥箱的背影，安愿的語氣帶著點委屈：“阿檀，自從認識了你，我就總是傷。”

他手法嫻的幫理傷口，眼神低垂不去直視：“怪我。”

“是啊，全都怪你。”安愿嘆了口氣，今晚的意外大概只是一場風流債而已，可還是讓有了兔死狐悲的覺：“會不會哪天，你厭倦了我，然后我也拿著把刀蹲在外面，最后被你一槍打死？”

這話說的太不吉利，荊復洲皺眉，把紗布纏好之后坐到邊輕輕擁住：“沒有的事別說。”

輕笑：“你怎麼這麼迷信，說一說又不會怎麼樣。”

荊復洲抱著，不再說話。安愿偏頭，看見自己的包就掛在門上。還好剛剛東西沒掉出來，可這會兒又開始犯愁，把東西放在哪會比較好。在他懷里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安愿故意換了酸溜溜的語氣，像是審問不忠的丈夫：“不過，剛剛那個孩是誰啊？以前也在鼓樓的？”

“嗯。”荊復洲著的頭發，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

“荊老板人太多，當初聯系我的時候用的都不是自己的號碼，古代皇帝都沒有你這麼多的三宮六院。”安愿的語氣更酸，手指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臉上表一變，好像忽然心來的樣子，很自然的接著說道：“沒準你現在手機里還存著一堆人的號碼，拿出來給我檢查檢查。”

“有什麼可檢查的，就你一個。”荊復洲住的手，安愿皺著眉喊疼，表更委屈了：“你到我傷口了！不給看就算了，等哪天我人老珠黃被你厭倦了，還請荊老板給我留個全尸。”

胳膊上還纏著紗布，上卻說著不饒人的話。荊復洲又氣又心疼，看偏過頭去，是真的生氣了，心里嘆息一聲，無奈的放開起。

“檢查不出什麼怎麼辦？”他回挑了挑眉。

安愿窩在沙發里笑，笑的像個小野貓：“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他低聲罵了一句，湊過去在頸上痛吻一頓，在凌的息里把手機丟給：“安愿，你今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