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隨回到屋里就進了洗手間。

靠著門站了一會, 臉上熱度居高不下。

知知以為尿急才跑那麼快。他把那個略大點的紅薯放在江隨的書桌上，自己坐在旁邊椅子上, 啃那個小的。

他生好, 自然不會安安靜靜，一邊啃一邊東張西, 瞄到了書桌那邊的角落, 紅封皮的牛津大詞典底下著一個眼的本子。

那是江隨的素描本。

知知“因緣巧合”之下看過兩回，記憶深刻, 好奇心又被勾起來，想瞄一眼又有哪些人被他姐相中了。

搞不好這些就是他未來姐夫的候選人。

作為弟弟, 提前了解一下也是應該的。

知知用這個神奇的理由說服了自己。

他瞅了瞅洗手間的門, 從詞典下頭出素描本, 上次看的時候這本子畫了大半，現在終于全部畫完了。

知知快速翻看，邊看邊在心里評頭論足。

江隨出來時, 他已經快要看完，還剩兩頁, 聽到靜一秒警醒，麻溜地把本子塞回原，裝模作樣地嘖了一聲：“姐, 這詞典好厚啊，你可真能跟自己過不去！”

江隨走過來說：“不許我東西。”

“我哪敢啊。”知知半點不心虛，坐回椅子上乖乖啃紅薯，啃了一會, 想起了什麼，又問江隨，“你剛剛在我小舅舅那看電影啊？”

江隨正在剝紅薯皮，頭沒抬，若無其事地應了聲。

知知有點奇怪，“他怎麼樂意讓你在那兒啊，他那人可獨了，看電視什麼的就喜歡一個人屋里，可會了，我小時候去他屋看個畫片都不行，那會兒我才幾歲啊，他連吼帶揍的，把我嚇得啊……我媽說，我當晚就尿了床！”

江隨：“……”

知知看了看，說：“你們看的是不是恐怖片啊，他一個人不敢看是不是？”

江隨無語，“不是。”

知知總覺得哪兒不對，撓撓耳朵，也懶得猜了。

等知知走了，江隨才得以安靜下來。洗了澡，把服整理完，坐在桌邊了小青蛙，又周池送的小企鵝，胡地走神半天。

快到九點半的時候，江隨收到林琳的短信，讓上線聊天。

開了電腦，登上QQ。

林琳和許小音已經在群里聊得很活躍，江隨加其中，各自講了些假期的事，約著過幾天見面。

聊完了，江隨關掉對話框，看了看好友列表，視線停在一個灰暗的頭像上。

ZC.

很奇怪，僅僅是個虛擬的男生頭像，可覺得他和別人是不同的。

那頭像突然亮了。

江隨心口微，點了下鼠標，手放到鍵盤上，好一會都沒敲出字，耳朵已經先紅了，好像又聞到了他上糖的香味兒。

那時候他忽然親，人還是懵的，知知又突然跑來……

換了誰都會很慌張。

江隨其實嚇到了，當時什麼都沒想，一把推開了他。

只不過推得有點用力，害他撞倒了旁邊的茶幾，后腦還磕到了沙發扶手。

……

想跟他講話，又不知怎麼說。

看著屏幕，正猶豫著，發現那頭像已經了。

周池發了消息過來，一個字：“在？”

江隨頓了下，手指了：“嗯。”

等了會，他回過來：“不睡？”

對話框里新跳出的回復：“等會。”周池看著，眉目微斂，慢慢打出幾個字，停頓片刻，又刪掉。

過了會，他抿了抿，看著那個紅頭發小孩，發了句：“對不起。”

江隨微微一怔。

“……”

江隨不知道怎麼回。

周池等了一分鐘，沒靜，問：“不理我了？”

半分鐘，回了：“沒有。”

周池沉默了會，敲了一句話，覺得不行，刪了重來。

一句回復寫寫刪刪，車轱轆似的滾了幾遍。

。

他扔了鼠標，有點自嘲地笑了聲，起找到煙。

走回來，給回了句：“先睡覺吧，不耽誤你。”

第二天早上，周池沒下來吃早飯。

直到快中午的時候，江隨才看到他。

陶姨在廚房洗油煙機。江隨拿了個新抹布正要進去給，周池剛好從樓下下來。

兩個人都怔了下。

江隨停在桌邊。

周池走過來，站在幾米遠的地方。他穿得不多，上只有薄，但手臂上搭著外套。

江隨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小聲說：“你要出去麼？”

他點點頭，嗯了聲，目仍舊沒，溫和地看著。

廚房里陶姨喊了聲。

江隨看了眼周池，正要走，他說話了。

“等我回來。”聲音很低，幾乎只能看到他瓣了下。他講完也沒走，站在那等回復。

江隨點了頭，他才笑了笑，轉走了。

張煥明往外張了幾回，看到周池的影，拍拍李升志：“，這家伙剪頭發了。”

周池推開玻璃門走進來。

張煥明又了幾瓶啤酒。

李升志朝周池招手。

大中午的，這燒烤店位于商業街下面，人還真不。幸好他們來得早，占到了位置。

外面溫度低，周池走過來時，明顯帶來一陣寒氣。

張煥明瞥了瞥他，嘲道：“你耍什麼帥啊，大冷天的剪寸頭，你也不怕凍死啊你。”

周池沒接茬，問：“哪天回的？”

“昨晚啊。”張煥明給他一瓶啤酒，說，“這不，剛回來就找你們，夠義氣吧。”

李升志說：“你們過年怎麼樣啊，我都無聊死了，整天拜訪七大姑八大姨的，還個個都問我績，煩都煩死。”

“我還行吧，歲錢收了不。”張煥明轉頭看周池，一臉壞笑，“你呢，是不是跟江隨一起過的啊？”

“沒，回老家了，昨天才回。”

“是麼。”張煥明嘲笑，“那你這年過得豈不是寂寞死了。”

周池：“還行。”

張煥明看出了苗頭，拿手肘推推他，“哎，看你這樣兒，有進展啊。”

周池端起杯子：“嗯。”

李升志驚奇：“不會吧，還真有進展啊。”

周池沒答。

李升志又要說什麼，張煥明阻止了他，“去去去，你打什麼岔呢。”又問周池，“到底有啥進展啊，到哪一步了？”

周池喝了口啤酒，漆黑的眼睛瞥了他一下，目又轉回去，落在桌角。

“我親了。”

“噗嗤——”李升志剛喝進的一口啤酒噴了出來，“，你還真禽的啊。”

張煥明也道：“我去，真的假的！”

周池低著聲，有一抑的煩躁：“沒忍住。”

張煥明驚道：“你該不會霸王上弓吧，那江隨還不得給你嚇哭啊？”

沒應答。

倆人再想問，他就什麼都不說了，連著喝了幾口啤酒。

張煥明和李升志互相使眼，不準狀況，腦補了一堆七八糟的場景。

過了好一會，聽到周池說：“想什麼呢。”

張煥明和李升志面面相覷，笑得不懷好意：“沒想什麼啊，我們可純潔了。”

李升志問了另一個問題：“那江隨到底喜不喜歡你啊？”

周池眼神起了一點變化，右手拇指無意識地挲著杯子。

張煥明看著他：“喲，什麼意思啊，默認了？”

周池默不作聲。

不知怎麼又想起那天……說想他。

他略微低頭，淡淡地笑了聲。

“……”

旁觀的兩人被他的表弄得有點無語——完了，這活就是一張懷春臉了。

李升志沒忍住，問道：“你老實說，你之前真跟的談過？”

周池皺了皺眉，不搭理他。

“哎哎哎，我可記得有人說過啊，江隨才多大啊，”張煥明學著他當初的語氣揶揄道，“懂什麼，早個屁啊。”

周池冷眼：“不說話能死？”

“干嘛啊，你可真夠霸道，還剝奪我說話的權利了。”張煥明說，“我說，你今天跑出來，還不是心里煩嗎，還不準我們講話！”

李升志開口：“猴子你說些沒用的，我有句講句啊，這事兒干脆就給江隨選擇啊，去問唄，看樂意不樂意。要是樂意跟你一塊兒，你還管年紀小不小，再小，也就比你小個兩歲吧，總有年的一天，怕什麼。”

張煥明嗤笑：“他怕啊，下手又狠又準又禽，論心機，一百個宋旭飛都比不上你池哥。”

正說著，周池的手機響了。

張煥明瞄了一眼，“說曹曹到啊。”

周池接通，那邊傳來江隨的聲音，小小的：“周池？”

“嗯？”

“我要出去一趟。”說，“大概不能等你回來了。跟你說一下。”

“去哪兒？”

“找一下周阿姨，我有東西要給。”

周池：“一個人去行麼？等我回來啊。”

“不用的，我打車過去啊，新區那里我很的，我以前在那住過。”

周池：“行。”

話筒里安靜了會，兩個人都沒說話。

在江隨要掛電話的時候，他了的名字：“江隨。”

“嗯？”

“早點回來，我有話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