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開誠布公”的談話后, 江隨和周池的相變得很奇怪。這種奇怪漸漸被邊人注意到了。

這天清早，林琳又一次看到江隨獨自來輔導班, 忍不住問：“哎, 怎麼回事啊？”

“什麼啊。”江隨坐到邊，放下書包。今天沒戴圍巾, 頭發被風吹得特別, 臉和鼻子凍得通紅，看上去可憐兮兮。

低頭拿出理習題集, 聽到林琳問：“你是不是跟周池吵架了？你怎麼不跟他一起？”

“沒有吵架。”江隨佝著頭，在書包里找筆袋, 聲音有些含混。

林琳說：“我怎麼覺得你倆怪怪的, 這輔導課都快上完了, 就沒見你們倆一起過來的？”

江隨拿到了筆袋，抬起頭，隨口說：“我們起床的時間都不一樣, 他起來很晚，我懶得等他了……”

這個理由很牽強。

林琳半信半疑地看了看, 正想再問一句，就看見周池進來了。

“……”林琳有點無語，不是說起床時間不一樣嘛, 這前后腳進來的，才隔了幾分鐘？

兩個小時的輔導課分為兩節，一節課結束，中間休息一刻鐘。

教室里活躍起來, 比平時上課還要熱鬧。在這里補課的學生來源很雜，除了二中的，也有其他學校的，六中、九中都有，還有幾個來自口碑不太好的明私中。

其實大家都知道，有些人是來認真補課的，有些人純粹是應付家長的要求，打打混而已。

上課的座位不固定，每個人自己選擇。很多不想好好學習的都搶后面的座位，一到休息時間，后排就很鬧騰，不同學校的人趁此機會擴大自己的友圈，有些男生看到長得不錯的孩，上躥下跳著主攀談，有些生看到帥的，也想接近。

許小音對這種事有著神一般的觀察力。

補課的第二天，江隨就從口中得知了一個小八卦：明私中的一個生跟九中一個男生看對眼了。

果然，隔天就看到那兩人坐一塊兒去了。

江隨對許小音很佩服，覺的八卦之眼24小時都在努力工作。

比如，這會兒，就只是去上了一趟廁所，又發現了新況，一回來就跟林琳分。

“明私高的生，還真是很大膽，居然瞄上周池了！”

江隨正在抄黑板上的筆記，聽到這句，筆尖停了一下。

林琳說：“是哪個啊？”

“就后面那個，靠窗的，齊劉海，看到沒？”

“看到了，”林琳說，“卷發那個吧，長得還可以，好像會化妝的。他們學校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寬松啊，化妝不管，染頭發也不管的。”

“聽說以前還管得嚴，這兩年越來越松了。”

江隨回過頭，視線看向后面。

倒數第三排有個齊劉海長卷發的生。江隨對有印象，因為長得高，大概快要一米七了，穿著長款的服，靴子也是長的。

其實林琳的評價有點偏低了，那孩還是漂亮的，妝容并不濃，很自然。

許小音問：“阿隨，你覺得長得好看麼？”

江隨點了點頭：“好看的。”

“打扮得有點 。”許小音問，“說不定周池還就喜歡這樣的呢。”

江隨看了兩眼，轉回腦袋，繼續抄筆記。

字卻寫得潦草起來，有點兒心不在焉。

過了會，張煥明從門外跑進來，給們前面幾個生一人一杯茶：“喏，池哥請客，人人有份哈！”

有人給喝的，生當然高興。

“這麼好啊。”

周池進來時，生都道謝，他點了個頭，沒有多說什麼，目往左移了一點兒，看到江隨低著頭，還在寫筆記，茶放在桌角。

周池沒再看，走回自己的座位。

上完課，大家一邊收拾書包，一邊商量午飯吃什麼。

許小音提議：“樓下那個火鍋店看上去蠻好的，要不我們去那兒試試。”

江隨和林琳沒有別的想法，就聽了的。

三人過去后，剛坐定，正要選鍋底，門口進來三個人。

張煥明欣喜地道：“太巧了吧，你們也來吃這個？干脆湊一桌一起吃，還能省掉一個鍋底呢！”

“行啊！”許小音很快，立刻就答應了。

六個人圍桌坐，張煥明拉了周池一下，“你坐這兒，你手長，等會幫江隨撈菜。”周池沒說什麼就坐下了。

他們要了個鴛鴦鍋底，葷素食材擺滿一桌。

吃飯時，張煥明話最多，許小音也很能聊，完全沒有冷場的況。

江隨偶爾才說一句，大多時候都安靜地吃。

周池坐在旁邊，比更沉默，只在牛丸燙的時候問了一句：“這個要不要吃？”

江隨點點頭，他撈了三個到碗里，后面就沒再講話。

快要吃完的時候，大家聊到過年的安排，李升志說要去蘇州的姥姥家過除夕，問他們什麼安排，一問才發現，原來大家幾乎都不在本地過，不是要去家，就是要去姥姥家。

周池倒是還留在這。

而江隨呢，還不確定，因為爸現在人在日本，不知道會怎麼安排，是要留在這里過年，還是要回江城老家？去年去世了，現在只有姑姑家在那邊。

午飯吃完，他們就散了。

江隨坐在站牌下等公車，周池與隔著幾米距離，靠著另一邊的廣告櫥窗。

風還是和早上一樣大。

江隨低著頭，下往領里，等了幾分鐘，已經冷得直哆嗦。

周池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解了圍巾遞給。

江隨抬起頭，看見他抿著，沒什麼表。他沒講話，彎了一下，把圍巾擱在上，走回了之前待的位置。

江隨看了他一會，把圍巾戴了起來。

是買的那條藏青的，很大也很暖和。

過了會，公車就來了。

等車的人陸續上車，江隨往后走，找到位置坐下。等別人都上來了，江隨才看到周池的影。

前面已經沒有空座。他的目在車里繞了一遍，然后人走到前面，靠著扶桿站著。

江隨心里越來越不是滋味。

那天只是說“不要總是一起”，沒說“一次也不要一起”。

邊明明有一個空座，他為什麼不過來？

車往前開，江隨一直看著那個方向，周池似乎覺到了，抬眼回看。

兩人對視了一下。

過了幾秒，江隨朝他打了個手勢，讓他來這里坐。他沒，江隨喊了一聲：“周池。”

車里嘈雜，有幾個聒噪的中年婦一直在聊天，江隨的聲音完全被蓋了過去。

但周池似乎聽到了，直起，拎著書包朝走過來。

江隨坐的這排座位靠著后車門，前面的空間很窄。

周池的大高個子一坐下來，腳有點無安放。

江隨往里挪了挪，說：“這樣坐難嗎？”

周池：“沒事。”

他穿著一雙板鞋，腳抵著前面的鐵板，腳上，腳踝出一點，江隨發現他這個時候還穿著夏天那種短棉。

“你沒有長子嗎？”忍不住問。

周池偏過頭，看了一眼。

江隨指指他的腳，“這樣不冷麼？”

“冷啊。”他的臉又轉了回去，淡淡地說，“我沒長子。”

江隨沉默了好一會，沒忍住，“要不要去買？”

幾秒后，聽到他嗯了一聲。

車到站，兩人下車，沒有直接回家，拐去了不遠的商業街，找到最近的一個子店，買了五雙子。

短暫的輔導課很快就結束了，離過年越來越近。

小年前夜，周蔓趕回了老宅。

吃晚飯的時候，叮囑江隨收拾一下東西，明天早上跟一道去北京。

江隨一聽就明白了：“我爸回來了嗎？”

“是啊 。”周蔓笑了笑，“還算趕巧，我剛好去北京見個客戶，他也不用特地來接你一趟了，明天晚上咱們直接在機場頭，你們就直接飛江城。”

知知聽了直皺眉：“我姐怎麼又要回老家啊，去年也不在這，我都無聊死了。”

周蔓說：“無聊就看書。”

知知瞪一眼，不滿地哼哼唧唧。

周蔓懶得理他，叮囑江隨要帶些什麼。

周池坐在桌子的另一邊吃飯，從頭到尾都沒參與對話。

江隨臨睡前把東西收拾好，幾件服剛好裝滿一個小行李箱。

第二天清早，七點多，已經下樓吃早飯，做好出發前的準備。

周蔓的助理小趙已經開車來了，把們的行李箱搬上車。

知知難得有點良心，頂著寒風跑去巷口送江隨。

江隨站在路邊跟他講了幾句，正要上車，看見不遠的影，怔住了。

周池似乎是剛起來，舊T恤外面隨意地套著一件羽絨服，頭發沒梳，腳上穿著拖鞋。他走過來，抬了抬眉：“走了？”

江隨點頭。

他也沒再問什麼，看了一會，從羽絨服口袋里出個東西塞手里。

江隨低頭一看，是個絨玩。

企鵝。

周池垂目站著，過了幾秒，輕聲說：“新年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