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隨最終還是報了地址。

掛掉電話, 許小音注意到神不對，問：“怎麼了, 周池要來？”

江隨點了點頭：“他好像不太高興。”有點兇。

即使沒看到他, 江隨也能想象到他剛剛說話的樣子。他不高興時就是那樣講話，眉頭蹙著, 咬字很重, 臉和眼睛都很冷淡。

“他們男生今晚不是去溜冰嗎？他也去了吧？”許小音覺得有點奇怪，“怎麼突然來找你？”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周池在哪個溜冰場, 過來這里要多長時間。

過了二十分鐘，林琳的頭發終于要燙好了。

江隨看了一下時間, 快要到八點。就在林琳去結賬的時候, 許小音拍拍江隨。

江隨轉過頭, 看到了外面的人。

周池站在那，手在兜里，隔著理發店的玻璃門看著。

本來們三個孩還要去逛街, 但現在周池來了，林琳也不好再拉著江隨, 只好和許小音先走。

們在門口分別。

江隨轉過頭，看了看等在一旁的周池，他也正看著。

“你著急找我是有什麼事嗎？”江隨問。

周池走到邊, 問：“你一直和們兩個一起？”

“嗯，林琳燙頭發燙了很久。”江隨不懂他為什麼這麼問，“怎麼了？”

一點也不像說謊的樣子。

周池沉默地看著，很想問一句“陳易揚是誰”, 但最終還是算了。他抬起頭，視線看向旁邊的路面，自己緩了緩心緒，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江隨看著他，小聲問：“你不舒服嗎，所以急著回家？”

周池目挪回來，不知出于什麼心理，他淡淡地嗯了聲。

“你哪里難？”江隨皺著眉問。

周池不回答，不著痕跡地觀察的表。

江隨有點著急，扯著他的袖口：“說話啊，你怎麼了？”

音量抬高了點，可仍然是的腔調。

周池心里忽然就有些舒服了。

“沒怎麼，騙你的。”

“……”

“時間還早。”目在臉上晃了一圈，周池說，“吃點東西，去不去？”

江隨：“我不。”

“我了。”

理發店門口的燈灑下來，他的臉龐半明半暗，有著吸引人的廓，江隨看了一會，想起了許小音的話。

如果你有喜歡的人，他想要什麼你都拒絕不了。

江隨心口莫名熱了起來。

移開了目，看著他的角，問：“沒吃晚飯嗎？”

“沒吃飽。”

江隨：“那你想吃什麼啊？”

周池：“隨便。”

“燒烤行嗎？”江隨攥了攥手，“我知道前面有個店，他們家還有面。”

周池嗯了聲。

幾百米的路，兩人一道走過去。店里環境不錯，干凈整潔，客人也不，里頭角落剩一張空桌，江隨倒了兩杯開水，說：“你來選吃的吧。”

周池選了一盤，有有素。

他要了中辣。

江隨上說著不，到最后，還是吃得多。

周池吃了一些就不吃了。

江隨啃完了最后一個翅，抬起頭，對面的周池握著紙杯喝水。他垂著眼，上下睫闔在一塊兒，在眼下投出小片暗影。大概剛吃過辣，他的比平常要紅一些，沾了一些水，看起來潤。

江隨看著看著，七八糟地想了一些別的，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臉已經熱了。

你在干嘛呀江隨。

了手指，低下頭。

周池沒注意到的不對，喝完了一杯水，問：“吃飽了？”

江隨點點頭，拿紙巾著，沒有再盯著他看。

這天晚上，班級群里很熱鬧，消息個不停。

畢竟，期末考結束了，寒假生活即將來臨，大家都很興，對于寒假，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計劃。

有人在說去哪兒旅游；有人在商量寒假輔導班究竟要報哪個；還有的在討論聚餐的事，當然，也有科打諢瞎胡扯的。

江隨在小群里和林琳、許小音聊天，三個人商量好一起報個理班。

寒假時間短，這種輔導班都是短期提高班，只有一周的課程，一天兩個小時，比正常上課輕松多了。

決定好之后，江隨就去洗澡了。

林琳到班級大群里喊了一句：“理班！理班！我們這有三個人了，有沒有一起的，滿十八折價！“

立刻有人冒泡——

“加我一個！”

“我我我！”

“還有我。”

林琳：“誰認得你們啊！報名字！目前已知名單：江隨、許小音、林琳。后面的自己跟上！”

大家正報著名字，張煥明的頭像陡然跳出來：“我們這有三個，都報上！張煥明、李升志、周池！”

群里員目瞪口呆。

陸續來了一連串消息——

“我，被盜號了吧？”

“群主呢，趕踢出去，小心騙咱錢！”

“踢出去！”

“……”

張煥明：“老子是真的！”

林琳驚奇：“你確定，你們仨也補課？”

“這不是被我老爸的嘛，看人家兒子學習好，他老人家間歇心理不平衡，老指我浪子回頭，非要我發憤圖強補個課，不然要斷口糧了，我正愁著報啥呢，就跟你們混了啊。”

“那他倆呢？”

“我一個人補課多無聊啊，都是兄弟，一生一起走！有難同當！”

“服了你，人家能陪你補課？”

“你先報上，報上我肯定能說服他們，反正錢是三份，不會了的。”

江隨洗完澡出來，又有好多新消息。除了群消息，右下角還有個悉的小頭像在跳。

ZC.

江隨看了幾秒才點開，對話框里有一條孤零零的消息——

“你報了理班？”

江隨愣了一下，回復：“嗯。”

他沒有再回。

江隨點開班級群，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明白他是怎麼知道的了。

十一點，江隨關閉了群消息，靠在椅子上聽歌。

越聽越沒有意思。坐直，從屜里出素描本。

這本已經畫完，扉頁上寫著“二中佳麗一鍋燉（1）”，共收錄十二名校草候選者，每人大約三幅圖，江隨從第一頁開始翻看，停在最后一頁。

是那天洗澡后的周池，著上，穿一件。

江隨只畫了這一張。

這也是所有素描作品里尺度最大的。

江隨盯著畫上的人看了好一會，合上本子，在桌上趴了一會，額頭在桌邊慢慢磕了幾下。過幾秒，輕輕地嘆了口氣。

趴了兩分鐘，江隨坐起，準備關機睡覺，QQ提示音響了。

是周池回了的消息。

“我也報了。”

江隨看了一會，回：“嗯，我要睡覺了。”

關掉對話框，退出QQ，關了電腦。

周池剛敲完“睡吧”，沒發出去，就看到的頭像已經暗了。

第二天早上，江隨很晚起床，接到林琳電話，約下午一點去輔導班報名。江隨記下地址，洗漱完，下樓吃東西。

桌邊已經坐了人，知知和周池都在。

“姐，你今天這懶覺睡得也太長了，睡得香吧。”知知邊吃包子邊問。

“嗯。”江隨應了一聲，去廚房盛了一碗粥過來。

周池看了一眼。

江隨低頭喝粥。

知知又湊過來說：“姐，你今天什麼計劃，咱們出去吃頓大餐？”

“不吃。”江隨說，“我有事。”

“什麼事啊？”

“你管太多了。”江隨加快速度，幾口把粥喝完，拿保鮮袋裝了兩個包子就上樓了。

知知看著的背影，奇怪道：“吃這麼快干嘛？”

沒人回應他。

周池吃完包子，收了碗筷，也上樓了。

知知無語：“這倆人，服了。”

下午，江隨收好東西，背著書包走出房門，正好到下樓的周池。

似乎沒料到，腳步頓了一下。

周池問：“你去報名？”

江隨點了點頭。

周池已經走過來，目落在眉眼間，問：“怎麼不喊我？”

江隨小聲說：“是林琳約我的，我以為你跟張煥明他們約好了。”

周池看了一會，沒多說，“走吧。”

他當先下樓，江隨跟在他后，看到他書包斜掛在背上，里面大概沒放什麼書，看起來癟癟的。

下了樓，周池要去拿自行車，江隨說：“坐公吧，有直達的，很方便。”

周池回看。

江隨猶豫著說：“要不，你騎自行車，我去坐公？”

周池皺了皺眉，顯然覺得這個提議很蠢。

“走吧。”

這個時間，公車不算擁，一上車就找到了座位，江隨挑了靠窗的位置，周池坐在旁邊。

有一會，兩人都沒說話。

周池塞著耳機聽音樂，江隨看著窗外。

走了一站地，周池摘了耳機，問，“昨晚睡得不好？”

江隨愣了下，說：“還好。”

“有黑眼圈了。”

“是麼？”江隨了眼睛，沒有再說什麼。

周池也沒有再講什麼，眉頭不知不覺地蹙了起來。

一直以來，都是講話多，話題也是起頭，他不擅長做這事，也不清楚是什麼況，為什麼今天安靜得有點反常。

到站后下車，江隨被搶著上車的人撞了一下，周池牽住走到旁邊。

他還沒松手，自己就把手了回去。

周池不是遲鈍的人，已經意識到不對勁。

到了輔導班，江隨看到了不悉的同學，報各種科目的都有，大家報了名，了費用，拿到收據和一個輔導安排表。

課程安排在1月22號到28號，每天的9點到11點。

報名結束，大家去看了看教室，稍微悉了一下，就沒什麼事了。

有人提議一起唱歌玩玩，正好閑得無聊，一群人就都去了。

在KTV待了一個多小時，幾個生就覺得沒意思了。許小音提議：“我們去逛街吧。”

江隨也愿意：“好啊 。”

“你要不要跟周池說一聲？”

江隨轉頭看了一眼，周池坐在男生那邊的沙發上，在李升志旁邊。包廂里很暗，差點都看不清楚他。

江隨說：“我等會發短信跟他說吧。”

“那行。”

跟旁邊的人說了一聲，們三個就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包廂。

過了幾分鐘，周池收到江隨的短信：我跟們去逛街了，會自己回家。

李升志這時也發現包廂里了們三個。

“江隨們走啦？太不厚道了。”

周池沒有說話，收起手機，拿了一罐啤酒。

等到下午散場，他們三個男生去吃飯。

李升志才問出疑：“什麼況啊？江隨今天怎麼沒等你就走了？”

張煥明說：“們生不就一起逛街嘛，很正常啊。”

周池喝了口啤酒，過了好一會，說：“好像在躲著我。”

“啊？”張煥明驚訝，“為什麼啊？你做什麼壞事，惹著了？”

“沒有。”昨天黃那件事，已經跟講好了，除了這個沒有別的。

李升志忽然想到了什麼，拿手肘推了推張煥明：“哎，你說，會不會是你昨天說的那屁話真把人嚇著了？”

張煥明心一凜，趕朝他使眼，但是晚了。

周池已經開口：“你昨天說了什麼？”

張煥明鼻子，有點冒冷汗：“……也沒什麼，就、就中午吃飯到了嘛，隨便聊聊天兒。”

周池皺了眉：“你和聊的什麼？”

“就夸了一句，說對你很好啊。”張煥明企圖蒙混過關。

李升志看了看周池，勸張煥明：“行了，你賤闖的禍，趕認了吧，老實代，爭取寬大理。”

“其實我就是隨便試探了一下……”張煥明干笑了兩聲，慫了，老老實實把昨天講的話全招了。

他講完，李升志補充道，“我看當時江隨好像有點兒懵，這人單純的，大概是被嚇到了。”

周池臉已經變了，著啤酒罐沉默了好一會，什麼也沒說就起走了。

張煥明了額頭的汗，給了李升志一肘子：“我說你這人是老天派來坑我的吧。”

“到底誰坑誰啊。”李升志白了他一眼，“看看，你這賤鬧的什麼事，他倆的事，你擱在里頭瞎打探什麼呢。”

“我哪知道啊，我又不是故意的。”

李升志哼一聲，“你等著吧，周池遲早收拾你。”

周池在路上撥了江隨的電話，沒有人接。

他直接回去了，進門時，江隨就在樓下。蹲在客廳那邊，和陶姨一起給紅木沙發換墊子，轉頭看了他一眼，腦袋就轉過去了。

陶姨看到他回來，笑了：“哎，是小池呀，正和阿隨講到你喲，奇怪的，你恁早回來，阿隨講你要到晚上的呀！”

江隨低著頭，默默弄沙發墊的拉鏈。

周池把書包放到桌上，應了聲：“沒什麼事就早點回了。”

陶姨急著去買菜，起：“你來，這個墊子幫阿隨弄弄好！”

解下圍，簡單收拾了下就匆匆出門了。

江隨已經擺好兩個墊子，還剩兩個。

周池拿了其中一個套子套上，江隨自己弄另一個，沒抬頭，小聲說：“我以為你晚上回來。”

周池沒講話，忙著手里的事。

等了一會，沒聽到他聲音，江隨回頭看了一眼。

周池已經套好，把墊子扔到沙發上：“你不想看到我？”

江隨心口微微一，說：“不是。”

也套好了，站起，跟他隔著一點距離。

周池走過來，目淡淡地看向：“昨天張煥明跟你說了什麼？”

江隨僵了下，下意識退了一步。

周池目微斂，低頭笑了聲，有點自嘲：“他的話那麼厲害啊？你拿我當狼防著了？”

“……不是。”江隨聲音更小了，蹙著眉低頭。

周池沒再往邊走，沉默地看了一會，低聲說：“我欺負過你嗎，占過你便宜嗎？說起來，好像是你看了我的吧……”

江隨的臉已經紅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沒怪你，是不是？”

江隨點頭：“嗯。”

周池覷著，“那你為什麼躲我？”

江隨不知道怎麼說：“別人會誤會我們。”

“你很在意？”

江隨點頭，“我不想被別人說。”

周池：“那以后就一直不理我了？”

“不是。”江隨想了想，說，“我們注意一點。”

“怎麼注意？”

“……就不要總是一起。”

周池別開臉，沉默了一會，低低地說：“行。我上去了。”

沒等應聲，他提起桌子上的書包，轉走了。

進了屋，書包直接扔到地上，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張煥明，我他媽真想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