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種手套都是線的，樣式簡單。

周池還沒說話，江隨又說：“戴一下看看吧。”

將那個寶藍的手套遞到他手邊，說：“我覺得這個好的，冬天的服都太暗了，這個亮一點。”

周池手還在兜里，微低著頭看，看了兩眼，總算把手拿出來了，接過手套戴上。

“好看的，是不是？大小也正好……對了，配一下這個圍巾。”

江隨選的圍巾是藏青，有大格紋，但不顯眼。

周池接過來，隨意地在脖子上裹了一圈，江隨站遠兩步，笑起來：“你圍這個好看。”

顯得皮更好，五也好，眼睛很黑，鼻子很。

江隨意識到這可能跟圍巾沒什麼關系，說到底，還是臉好，也許拿個舊床單改造一下，他戴起來一樣酷帥漂亮惹人。

那個追他的小圓臉怎麼說的來著？

“他從材到臉蛋，哪樣不好啦？”

這樣的人不用愁，不管挑什麼隨便挑挑就好了，不會丑到哪里去，這麼一對比，那雙藍手套太鮮亮了點。

江隨收回視線，走過去說：“手套你自己選吧，你是不是更喜歡灰？”

記得，他有灰的衛和，也有灰的運。

“隨便，就這個吧。”周池摘下手套，好像無所謂。

“好，”江隨說，“圍巾也摘下來吧，要結賬。”

圍巾摘下，江隨接過，拿著手套去前臺。

這個點，店里人不多，一個值班的收銀姑娘給江隨結賬，圍巾掃完碼，江隨就拆了吊牌，回遞給周池。

收銀姑娘一邊敲電腦，一邊笑著說：“眼真好啊，這圍巾很適合你男朋友。”

江隨頓了下，解釋：“不是男朋友。”

收銀姑娘瞥了一眼，窺破了似的，笑道：“哦，我懂。”

“……”

江隨想說“他是我小舅舅”，但不知怎麼就是沒說出來。手心微微發燙，低頭從書包里取出錢遞過去，沒敢回頭看后面的人。

等出了門，江隨把手套給周池：“你戴上吧，騎車太冷了。”

周池沒接，目悠悠地看向。

“要還你錢嗎？”他低著聲。

“不用了，沒多錢。”江隨繼續往前，走到他的自行車旁。

周池獨自站了兩秒，低頭了自己的新圍巾，抬腳走過去。

依然是騎車回去。

江隨坐過幾回，已經很習慣了，一路揪著他背后服，坐得還算穩當。

夜晚街燈通亮，有夜班結束的年輕人，也有玩耍歸去的學生。

自行車行到老巷口，江隨看到面包店門外的紅薯攤還在。

“你吃烤紅薯嗎？”的聲音裹著風一齊進了周池的耳里，“我想吃。”

周池將車停下，腳撐住地。

江隨跳下來，一溜小跑飛快地買了四個烤紅薯過來。

“給陶姨一個，知知一個。”

周池說：“陶姨睡了，你喊起來吃？”

“我放廚房，可以明天吃。”

“隨便你，上來。”他將車頭擺正。

回到家，陶姨果然已經睡了，知知屋里燈還亮著。

江隨過去敲門，給他送了個紅薯，周應知十分滿意：“不錯，出去玩還知道想著我，值得表揚。”

“你正經點說話。”

“是是是。”周應知一邊啃紅薯，一邊打量的妝容：“姐，你今天這妝化得不錯啊，眼睛都大了不呢。”

江隨不想接話了，周應知又湊過來，神兮兮地問：“你跟我小舅舅一起回來的啊？”

“嗯。”

周應知眉揚了揚，“你倆好像得不錯啊。”

得不錯嗎？

江隨想了想，好像還行。

“怎麼了？”

“姐，幫我個忙。”周應知笑嘻嘻地央求 ，“我那幾個同學，你記得吧，以前來燒烤的，現在又想來我家燒烤，可那大臺現在是我小舅舅的江山，你去幫我說說，我借用一天行不？”

“你自己不能說？”

“我這不是怕惹他嗎？我跟他有舊仇啊，”周應知撓撓腦袋，“你不知道，他揍起人來一點不手，我小時候被他揍過幾回，簡直年影。”

“你別這麼夸張。”

“實話。你不信就等著，等哪天看他發火，保不齊要嚇死你。”

“好了。”江隨習慣了他滿跑火車的尿，直接問，“你們要哪天燒烤？”

“2號啊，后天，他們上午買菜，中午再過來，所以臺我就用一下午。”

江隨說：“那我明天問問他吧，不保證他能答應。”

“行行行。”

閣樓上。

周池洗完澡，走出來拿帽架上的浴巾，順帶瞥了一眼掛在旁邊的圍巾，眉尾微微抬了下。

有點兒意外。

居然和他的幾件外套都很搭。

江隨那小傻子看上去迷糊，選東西好像總合他的意。上次買餃子，挑的幾種餡兒全對上他口味。

這覺奇怪。

周池看了一會，兀自笑了聲，轉吹頭發去了。

第二天，江隨和林琳去了市圖書館，在那待了一天，晚上在外面吃了晚飯，八點多回來才上去找周池。

門一開，江隨要講話，周池卻沒聽，說了句“進來”，人就往里走。

江隨只好進屋，看見他坐到了電腦前，QQ消息提示音響個不停。

他將電腦耳機上，屋里一下安靜了。

“你剛說什麼？”他坐在電腦椅上，回頭看。

江隨把知知的請求轉達給他，沒想到周池這回很好說話，什麼也沒問就點了頭。

“我明天不在。”他從桌上起房間鑰匙丟給，“別讓人我東西。”

江隨點點頭：“嗯。”

周池又轉過，點開消息給人回復。

他手指修長，打字速度很快。

江隨瞄了一眼，看到聊天的對話框，對方頭像是個男生，再看昵稱：瘋狂的睡獅。

原來是張煥明啊。

張煥明在班級群里一向很活躍，江隨對他的QQ名印象深刻。視線往下溜，看到周池的回復，也看到他的昵稱，簡單的兩個字母：ZC.

是他的姓名寫。

周池回復完，將椅子轉了一點角度，看向江隨。

“你在聊天？”

江隨問了句廢話，不過這次他沒嘲諷，淡淡地嗯了聲。這種一坐一站的陣勢讓江隨比他高一些。他略微抬頭，坐姿很不規范，T恤的領口很松大，出搶眼的鎖骨和一小片潔的膛。

江隨默默地看了一會，大著膽子問：“你要不要加一下我的QQ啊？”

話一出口，江隨就沒有那麼張了。

問就問了，他要是拒絕就算了。

就看著周池，過了一兩秒，看見他角翹了一下，似乎是笑了，但笑得很不明顯，江隨還沒看清，他已經將椅子轉回去。

“你Q號多啊？”

“哦，你輸61……”江隨走近，站到桌邊，給他報完了一串數字。

“八位數？”

“嗯。”江隨說，“我初一時申的這個號。”

“是麼。”他回一句，“我也是。”

說著話，手已經點擊查找，下面白框里跳出一個孩頭像，旁邊顯示昵稱：阿隨。

周池“呵”笑了聲：“你可真懶，就拿小名做Q名了？”

江隨：“……”

麻煩你先看看你那昵稱再說話，誰有你懶？

周池嘲諷完了，手指連續敲兩下，點擊完。

江隨說：“我等會下去加你。”

正準備離開，腳走了兩步，聽到他問：“一整天去哪兒了？”

江隨頓足，回過頭告訴他，“去圖書館了。”怕他不清楚，又解釋，“是市圖書館，在新區那邊。”

“你跟我說這個干什麼，我又不去。”

“……我也沒說讓你去。”江隨說，“那里可遠了。”

“那你還跑？這麼學習啊？”他明顯是揶揄的語氣。

江隨不跟他計較，順著說：“是啊。”

周池看著的表，淡聲問：“你想考清華還是北大？”

“我都想。”

“厲害了。”他眉尖上揚，“理想很遠大。”

“你呢。”江隨突然反問，“你沒有理想麼？”

你沒有理想麼？

周池沒有回答，臉上的表沒什麼變化，就那樣看了一會，端著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低頭笑了聲。

“你膽子大啊。”

沒頭沒尾的一句。

他從椅子上起，走到江隨面前，垂目看，“不是很怕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