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煥明不確定周池是不是因為他們講的渾話才黑臉。

其實男生在一起聊生是再普遍不過的事，畢竟人本嘛，沒有哪個男生圈子不討論生的，如果真有，那恐怕就是一群和尚。不過轉瞬一想，這要是換了他，恐怕也不怎麼舒服，誰喜歡自家外甥被人家啊啊的說來說去？

張煥明瞬間懂了周池的護短之心，趕推了李升志一把：“好了好了，兮兮的干什麼呢，趕閉！”

臺上的群舞漸佳鏡，掌聲響過好幾遍。

宋旭飛一直看著江隨，有點兒擔憂地說：“天氣這麼冷，們就穿這麼點兒，冷死了吧。”

“要你什麼心啊。”李升志揶揄道，“你還心疼起來了？”

宋旭飛懶得理他，說：“就心疼怎麼了！”

“嘿，還認真了，”李升志笑道，“逗你玩呢，兄弟道義我還是講的，不跟你搶。”

“……”

在他們的科打諢中，臺上舞蹈結束了，掌聲如雷，一群孩退場，主持人繼續報幕。

舞雖然跳完了，但并不能走，還要等最后的集謝幕。休息室特別寬大，是個階梯教室改建的，暖氣不足，大家沒換服，就在子外面裹上羽絨服。

趙栩兒夸張地：“差點凍尿了，好想喝一杯熱茶啊！”

不說還好，一說大家都想喝。

趙栩兒出手機：“姐妹們等著哈，我找個人來給咱們送溫暖！”很快撥出一個電話，講了兩句就掛掉，回過頭向大家比了個“OK”的手勢。

不到十分鐘，就有人來了。

“三班的們辛苦啦！”

張煥明的嗓音極辨識度，江隨抬頭看過去，果然不只他一個，李升志和周池都來了，還有兩個不認識的男生，好像是隔壁班的。

張煥明提著兩個袋子，里面有好多杯茶，就是學校小賣部賣的那種最普通的珍珠茶，但這個時候誰都不會嫌棄。

李升志給大家發茶，發到江隨，他笑著說了句：“江隨，今天舞跳得真好啊，喏，這杯你舅獎勵你的。”

這個舅舅梗三班人盡皆知。

旁邊人都笑。

江隨知道這是玩笑話，接過茶，道了聲謝，轉頭看一眼周池，他也正好看過來，表如常，好像并不在意別人拿他開玩笑。

幾個男生都在和生聊天，說剛剛的舞蹈表演。

江隨走到周池邊跟他講話：“我們剛剛跳舞的時候，你也在下面？”

“在啊。”他說。

“那你認不認得我？”

周池看了一眼。他坐在閑置的舊課桌上，長撐著地，江隨站在他面前，羽絨服套在子外面，兩條細細白白，臉上帶著妝，白紅，正咬著茶的吸管，一邊喝一邊等他說話。

“認得啊，特征這麼明顯。”

“什麼特征？”

他很不給面子，毒舌一句：“小矮子。”

“……”江隨反駁，“我不是最矮的，我一米六三了已經。”

他嗯了聲，要笑不笑地看著，“是麼，好高哦。”

好高哦。

哦個屁啊。

江隨領悟到他奚落人的本事，的確，一米六三，和他的一米八二差了快二十厘米，他有資本嘲諷。

低頭咬著吸管，咬得有點用力，聽到頭頂一串輕輕的笑聲。

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笑，平時都是一張雪糕臉，漂亮味，但真的冷死了，偶爾笑一聲，也是那種冷得要死的嗤笑。

江隨很新奇地看著他。

“周池。”

“嗯？”

“你笑起來真好看。”這句話說得太順了，似乎是口而出，江隨講完才意識到可能不合時宜，因為周池看了一眼，慢慢就不笑了，淡紅的漸漸抿了起來。

江隨看著他的表變化。

“我是說……”很詭異地張起來，著茶，試圖解釋，“你平常好像沒有很開心，冷冰冰的，都不怎麼笑，好像別人欠了你錢似的，今天就……”

他的臉更難看了。

好吧，解釋不下去了。

這時候，蘇瑤來喊：“大家過來一下，我先說一下等會謝幕出場，咱們還要再擺幾個作，老師臨時提議的，咱們先試一下。”

江隨一聽，趕跑過去。

等蘇瑤說完，江隨才發現他們幾個男生已經走了。

五點半，匯演結束，全員謝幕。

江隨在后臺換好服，回教室拿了書包，正要回家，卻在樓下被蘇瑤拉走：“走吧走吧，一起吃飯！我地方都訂好了！”

門口有兩輛出租車，都坐滿了，加上江隨一共七個生。到了吃飯的包廂，江隨發現已經有人在了，都是班里的男生，周池他們幾個也在其中。

這頓飯是幾個班干湊份子請的，班里人來了一小半，男生生各坐一桌，飯吃完又去了樓上的“明月港”。

這是宋旭飛姑姑家的KTV，他開了個大包讓大家玩。

“反正明天放假嘛，咱們今天好好玩玩，趕在期末考試前放松一把！”

大家歡呼。

宋旭飛拿了各種飲料零食過來，一群人嗨得很，唱歌的唱歌，嘮嗑的嘮嗑，最后圍著茶幾玩起游戲。

這種場合，游戲無非那幾種。

有人把“真心話”改了規則：“這樣，咱們擲骰子，可以選擇擲一個或者兩個，按點數從左往右，數到誰，誰就來回答兩個問題，其中有一個是真話，一個是假話，然后大家可以就答案進行盤問，判斷出哪句真，哪句假，要是被猜出來了就要罰一杯，生就喝啤的！”

“聽著有意思！”

“比真心話有難度啊……”

“好，就玩這個試試！”

第一，張煥明搶著擲骰子，到的是個生，謊話編得不到位，被大家一問百出，第二是班長，班長就聰明多了，圓滿地扛過盤問環節。

玩過幾，大家都悉了規則。

宋旭飛躍躍試，算好點數，搶過骰子投擲，如愿以償地到江隨。

在座不同學對他蠢蠢的小心思心知肚明，全都默契地笑著看戲。

“宋旭飛，快提問啊，江隨等著呢。”張煥明著手掌催促。

宋旭飛看了江隨兩眼，裝作隨意地問：“第一個問題，江隨，你、你現在有沒有男朋友？”

江隨愣了下，說：“沒有。”

圍觀的一堆男生全無語：這什麼鬼問題，做同學這麼久，都知道江隨沒男朋友啊，白白浪費一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你討厭績不好的男生嗎？”

江隨沒想到他問的都是這種問題，想到上一題答的是真話，現在要說假的，回道：“討厭。

“……”

男生憋著笑，恨不得捶地：這慫貨傻啊，非得給自己心里扎一刀！

大家一邊笑他一邊做出判斷：“第一個真話，第二個假話。”

宋旭飛紅著臉，把骰子遞給旁邊的人。

旁邊坐的是趙栩兒。和宋旭飛一樣，游戲的目標很明確，之前沒追上周池，一直覺得很奇怪，并非對他耿耿于懷，僅僅是想了解一下，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輕而易舉投出一個五，到周池。

在場男生生全部切換八卦臉，都覺得這一局有意思，連江隨都突然神起來，坐直了。

趙栩兒向來有膽量，上來就干脆利落地發問：“第一個問題，你之前談過嗎？”

十幾雙眼睛唰一下轉向周池，連張煥明都豎起了耳朵。

周池坐在背的位置，臉龐不太清晰。

“談過。”他喝了一些啤酒，聲音溫溫的。

趙栩兒：“目前單還是在談狀態？”

全場靜了一秒。

周池略微低頭，淡淡地說：“在談。”

氣氛一下子活起來。

“哦哦哦……”男生開始吹口哨。

生則在疑：“哪句真哪句假啊？”

對于周池的狀況，沒人搞得清楚，也沒誰敢問。按理說，像他這樣的人肯定不缺的，但到二中這麼久，一直沒跟誰談，讓人不準。

趙栩兒一揮手：“好了，大家可以盤問他了！”

一堆問題拋過去，周池一一擋回來，全程輕描淡寫，誰也沒能真的刺探出什麼，真假無法判斷。

鬧騰了好半晌，張煥明起來主持秩序：“好了好了，來，咱池哥，要不給大家公布下答案？”

周池握著啤酒罐，抬起眼：“第二個，假的。”

……

玩到散伙，已經過了九點。

大家在路口四散而去，有人散步回家，有人了出租車先送幾個生回去。

周池的自行車鎖在路邊。

江隨站在路口等他。

晚上風大，戴上羽絨服的帽子，大半張臉埋在圍巾里，轉個頭，看他著脖子著臉，就那麼吹著風騎車過來，在腳邊停下。

“上來吧。”

江隨問：“你為什麼不戴圍巾和手套？”

他心似乎不怎麼好，敷衍地回一句：“沒有那些東西。”

江隨看了看他，說：“那邊有個店。”指給他看，“在那，你等我一下。”

轉跑過去。

周池進來時，江隨手臂上搭了條長圍巾，正在挑手套，左手拿了個藍的，右手拿了個灰的，看到他來，面喜：“你喜歡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