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霽丹離開公安局的時候，大霧已經降下。

時不時傳來的幾聲細碎的蟲鳴鳥，在大霧的清晨，無跡可尋。

余霽丹拎著一袋熱乎乎的灌湯包，上還叼著一個，對于徹夜未眠的來說，也說不清是早飯還是夜宵。

所居住的小區里幾棟深藍的大樓像是融化進白霧里，只能過幾扇玻璃窗約看到星點芒。

回到家，灌湯包已經全部吃完，一頭栽到床上就睡著了——多年的刑警工作讓已經習慣了晝夜顛倒的生活，如果經辦要案，在最張的時候，一連兩三天不休不眠也是常態。

所以一旦可以到床，都會二話不說倒頭就睡。珍惜一切可以休息的時間，也許下一秒就是一個催命電話，又要去辦案。

一如現在，留給睡覺的時間已不足三個小時，之后就要起來去上班。

可怕什麼來什麼，一通連環電話，讓三個小時的睡眠時間都要水——

孜孜不倦地響了幾次之后，余霽丹終于舍得睜開沉甸甸的眼皮，面無表地拿過手機接聽，聲音略微干啞：“恩？”

耳便是一聲激不已的：“姐！”

“…………”余霽丹又合上了眼睛。

給余霽丹打電話的是二叔家的堂妹：余江月。

余江月聽出來余霽丹聲音中的疲憊，驚了一下：“姐，你又才睡下？”

“恩……”

“臥槽！”余江月無語了幾秒，“你不是已經調職了嗎！怎麼去了派出所也和刑警隊一樣徹夜加班？干什麼干什麼？你的上級領導是逮住一個你，就艸到死？”

“喂喂喂！太不雅了……”余霽丹不滿地翻了個，聲音得又些扁，“如果你一定要替我發泄不滿，可以用‘榨干’這個詞。但事實上領導并沒有‘榨’，不管被調去哪里，我依然是一名人民警察吧？”

余江月知道和余霽丹這個工作狂理論不清，就干脆換了個話題：“那好，人民的余警花，你什麼時候去見見我爸爸上次說的小白領？”

余霽丹：“…………”

“昨天晚上我去咱們爺爺家，還拉著我教育了一通，教育我這個做妹妹的至今都沒有幫你找到如意郎君——”

說著余江月就學起余的口吻：“江月啊，恩？我們霽丹外貌好、工作也好，怎麼能這麼大歲數了還沒個人家呢，恩？你得多開導開導，要多考慮自己的后半生。我們霽丹這麼努力工作，國家怎麼也不考慮給霽丹分配一個好人家。”

余霽丹：“…………”

“姐，我是支持你的！”余江月話鋒一轉，“幸虧國家沒有給你分配，以你的姿，隨便找個臭男人嫁了那是扶貧了！扶貧！”

余霽丹被余江月鬧的頭痛，本睡不著了，拿起床頭柜上的鬧鐘一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就按著額角坐了起來。

余江月還在電話另一端侃侃而談：“首先，你必須找一個大帥比！不說帥的驚天地泣鬼神，至也得和你登對才行！”

余霽丹嗆了回去：“去哪找大帥比！”

“小白領呀！”余江月興起來，回到今日主題，“我看過照片，小白領長得很帥的，除了電視上的明星，我包你他是你見過的男人中長得最好的！”

余江月這句話功地讓余霽丹想起一個人。

昨夜被親手逮捕的那個男人。

知道他不可能是那個連環搶劫案的犯人，但卻誤打誤撞的逮捕了一個跟蹤狂。

他就在審訊桌前，大大方方地承認他在跟蹤。

一個有前科的男人在跟蹤……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的那張臉長得簡直是教科書級別的。

對比李茗休，對余江月口中的小白領一點期都沒有了：“長得最好的男人？那是不可能的！我昨天可見到了一位‘教科書’，從頭發到手指尖統統是‘教科書’……”

“…………你想看？不好意思，江月同志，我也找不到他了，再見，我要上班去啦！略略略~”功勾起余江月的興趣之后，余霽丹壞笑著掛了電話。

***

梳洗打扮過后，余霽丹打開客廳的窗簾，過玻璃可以看到樓下綠化區的草木都蒙上一層發亮的水。

夜間的大霧果然帶來了久違的大雨，人們終于可以逃離盛夏的蒸籠。

特意換上防鞋，余霽丹到達樓宇門口，一推開，淅淅瀝瀝的雨就破門而，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墜落在臉上。

余霽丹趕快撐開了雨傘。

雨中的世界，很模糊，卻又洗去厚重的塵埃，格外的清晰。

小區的行人不多，就算晚于余霽丹往日出門的時間，但對于普通上班族來說還是過早，更何況今日的大雨。

轉過樓宇門前最近的路口，放眼去，在綠植繁盛的地方看到了一個人影。

對方如一尊雕塑般坐在花壇上。

余霽丹愣住了。

僅僅是一個側影，就可以讓立刻想起他的名字。

大概長得過于完的人就是有著任的、讓人過目不忘的能力。

他……？

跟蹤到家門口了？

幾秒鐘之，余霽丹在腦海中飛快地推測出好幾種理由，最后仿佛得出了結論。

慢慢地抬起長。

***

李茗休原本閉著的眼睛突然睜開。

因為剛剛還在狠狠砸他臉的大雨被阻隔開來。

眼便是一襲淺綠的長，順著腳一點點地往上看去——

他看清了給打傘的人，微的短發乖巧地搭在額前，還有幾滴雨珠，順著的臉頰、脖頸，慢慢地、慢慢地進的領中。

好像在挑♂逗他，更像是在挑釁：

——羨慕我吧？嫉妒我吧？你夢寐以求的，我先行一步啦嘻嘻！

李茗休直愣愣地盯著余霽丹的眼睛。

他已經不敢想他現在的眼神究竟有多麼的炙熱。

當然余霽丹也覺到了。

輕輕笑了一下，聲音被大雨聲淹沒了一部分：“你為什麼不回家？”

李茗休一愣。

竟然知道他在家樓下一直等？

余霽丹看了看李茗休的口：“因為你的服。”

一簡單的黑黑和昨夜一模一樣。

“李先生，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說著余霽丹從兜里出幾張紅的鈔票，“我知道你剛出獄，適應社會是需要一段時間的，最好是找你的家人幫助你，如果你實在不方便回家，也可以去派出所和公安局找警察，只要是在合理的范圍，我們都會盡可能幫助你的。你一定要記住，有困難就找警察說，千萬不要再走回頭路——”

出于警察的職業病和這個職業帶來的社會正義使命，余霽丹苦口婆心地關懷了李茗休一番。

“這些錢你先拿著應急，夠你找個小地方暫住和吃飯了。”

余霽丹一手撐傘，一手拉起李茗休的手，將手中的幾張紅鈔票塞進對方的掌心。

塞完錢，余霽丹剛出指尖，近乎在同一時間，的手就被對方地握住了。

余霽丹微微皺眉，頗有些嚴厲：“李先生！”

被李茗休握住的正是的右手，再往上的便是使從刑警的崗位退下，那個過重傷，用不上力的右臂。

無數想傾訴的話在李茗休的嚨口打轉，最后他只輕輕說了一句話：“你的胳膊還好嗎？”

余霽丹：“你先放開我的手。”

“昨天晚上你疼的了一聲。”李茗休無視了余霽丹的不滿，“你的胳膊還沒好是不是？現在還會疼嗎？我們必須去醫院一趟！”

余霽丹瞪著李茗休，一字一頓地說：“放！開！”

李茗休反而更用力了，好像要把余霽丹的手給握一輩子：“去醫院！”

“放開！”余霽丹一下子丟開雨傘，左手飛快地向腰間，還沒等到，就被李茗休的另一只手給按住了——

“又想掏槍是不是？”李茗休的笑容在雨中熠熠生輝，“昨天是辦案，今天你再掏槍可是要分的……”

余霽丹的兩只手都制于對方，氣得一咬牙，就想上。

就在上的時候，李茗休站起，躲過第一下。

第二下踹到了李茗休的大，他結結實實地吃了，直接單膝跪在了的面前。

余霽丹還想踹第三下的時候，李茗休卻從的大旁竄過，并從后將抱住。

他低沉的嗓音縈繞在余霽丹的耳畔：“去醫院！”

“你這是襲警！”

“你沒穿警服，不算——”

說完，余霽丹就被李茗休打橫抱起。

“我只想知道你的胳膊究竟怎麼樣。”

“關你什麼事！”

余霽丹的手臂勒住李茗休的脖頸，想迫使對方放下。

但在李茗休走了幾步之后，余霽丹就仿佛被中了暫停鍵。

因為他說：“聽我的話，霽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