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霽大腦空白, 接著撐不住笑。的“我你”，讓他像只魚一般，心里頭咕嚕嚕, 向上冒泡泡——

這是一個誠實的小娘子！

關萱不會說“青哥哥我你”, 還會引申。仰著臉問他：“青哥哥不我？”

原霽一愣。

他角抿笑，自得地繃下頜。他別扭的：“你求我我就……”

原霽的快樂沒持續下去，他那喝醉酒后卻從臉上看不出來的小夫人磨蹭間, 滾燙的額頭抵著他冰涼的臂甲。關萱并沒有聽原霽的宣言, 醉酒后變得遲鈍, 卻更以自己為先。

關萱嚷道：“你胳膊好啊，這是什麼, 我頭被你撞紅了。你、掉！”

原霽立刻推在他上的手, 板起臉：“別！這是臂甲，不能……別這里，這里有匕首，別, 會流的！”

年郎君是大元帥的親弟弟, 一裝備齊全。他上臂甲、臂刃不，盡是些奇怪的、巧的小玩意兒，叮叮咣咣一大片。可他平時走起路來威風凜凜、蹦跳自如，哪里想得到他穿的服這般重？

只片刻功夫，原霽滿頭大汗地制止醉酒小娘子, 關萱卻已迷迷糊糊地從他上搜出了不殺敵傷人的東西。例如匕首、繩索、彎鉤、哨子、火折子、迷藥……關萱仰頭，吃驚地瞪圓眼睛。

原霽也有點臉紅。他想了下，耐心地跟解釋：“我、我這是本來就這麼多東西, 不是針對你，自然也不是不信任枕畔人。你一個手無縛之力的小淑, 也傷不到我……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

關萱趁著他絮絮叨叨又開始廢話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去夠被他藏到后的酒壇。

原霽低頭看去，見濃如簾的長睫下，小郎的眼睛亮亮的，又瞪得微圓，十分可。只是看的，不是他，是酒壇子。

關萱的手眼看就要夠到酒了，原霽看到細薄的角翹起，那是抑不住的快樂。

原霽淡定地出手，把酒挪一個位置。

關萱：“……”

由一個人的醉態，便能觀到一個人平時的品。原霽經常用這種方法觀察營里的老兵，而今他觀察自己的妻子。見關萱不急不躁，抿著，仍努力地去夠新的位置，還想要酒壇。

原霽再挪一個位置。

關萱呆一下后，抿得更了。重新去夠。

原霽再手，這一次，關萱撲來抓住他的手，嚷道：“大壞蛋！”

低頭就要咬他手腕，原霽當機立斷出另一只手掐住的腮幫，是讓閉不了。關萱仰起的眼睛淚水汪汪，原霽一怔，松開了掐腮幫的手。

關萱自己的腮幫子，瞪他一眼，往遠離他的地方挪。

原霽干咳一聲，抓住的肩，七八糟地把往懷里抱。原霽尷尬：“別哭別哭，我沒控制好力氣……你太弱了。”

關萱不肯被他抱，固執地往外鉆：“你是誰？”

原霽一呆，然后微怒：“你真是喝多了，我是誰你都不知道。我是你夫君！”

關萱推他邦邦的膛：“你才不是我夫君。我以后會嫁人，我現在還沒有嫁人。你不要我。”

原霽跟一個醉鬼較勁：“憑什麼說我不是你夫君？”

關萱被他抓肩摟抱得很不舒服，長發都被他弄了，被在他懷里，氣微微，雪腮終于染上了淺紅。仰臉認真地說：“夫君會疼我我，你弄得我好痛。你必然不是我夫君。”

原霽愣愣地看著。

半晌，他緩緩松開了抓著的肩，給了自由。關萱松口氣，晃一晃自己的腦袋，跌跌撞撞站起來時，原霽手握住的手。關萱又要斥責他，要他放開時。

聽到原霽低聲：“你要做什麼？我陪你。”

在關萱迷的記憶中，那一晚的胡鬧，留著他低啞的、輕的、呵護一般小心翼翼的聲音：“夫君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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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小七郎做慣了涼州小霸王，無法無天慣了。所有人都或多或地讓著他。

這晚是第一次，他小心地收掉自己上尖銳的寒刃，將刀劍全都封鞘。關萱對他來說是一朵新奇的、弱的花，他要照顧這花，便首先要自己不傷到。

原小七郎抑自己的本，陪關萱在他們的府邸逛。他除了不給酒喝，陪將星星月亮都看了一遍。上的，讓他短暫地忘掉這幾日看到的人間殘酷摧殘，舒緩他心中對戰死兵士們的力。

那圓滾滾的月亮、每天一個樣的星星有什麼好看，原霽并不知道。但是關萱會出笑容，會聲音甜甜地與他鄭重道謝，原霽心中又吃了一般甜。

“七郎，這……要不要醒酒湯？”府中仆從看到兩人晚上不睡覺、這般鬧，忍不住派人來問。

原霽嗤笑：“不用。”

他自信滿滿：“我們逛一會兒就回房睡覺。”

這一玩便玩到了后半夜，原霽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哪來的耐心。只是覺得那樣子癡癡呆呆的樣子很有趣，低頭嗅花、回頭對他笑的樣子，很好看。到了后半夜，關萱撐不下去了，原霽才扶抱著回房。

小娘子確實很乖，沾枕就眠。原霽卻陪熬了那麼久后睡意全無，他撐著手臂埋在枕榻間，盯著觀察。扶疏帳影飛揚，黑暗中，原霽野狼一樣的目一寸寸地梭巡自己的妻子。

這是他的。

涼州是他的。

原讓二哥是他的。

關萱也是他的。

他像是孤狼，看守沙漠中的萱草花。他努力地養這花，想怎樣才能在這里活下來，不枯萎，日日陪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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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關萱怔怔地抱著被褥裹著自己的子，沮喪地挨在床里側坐了許久。只一人，原霽并不臥床。

原霽的日常比旁人要健康有規矩得多。他每日天不亮，就雷打不地出去練武。刮風下雨也不改。之后他有時候回來吃點早膳，逗一逗玩；有時候他就直接走了，去軍營里跟老兵們一起吃早膳。

他的每日行跡非常簡單。要麼和他的狐朋狗友們去哪里耍玩，要麼在軍營里幫他二哥做點什麼，要麼溜出武威郡，悄悄去戰場外沿上晃一晃，看有沒有功夫能讓他上戰場。

關萱若想見到他，只消去街上問一問百姓們看到小七郎去哪里了，原霽的行跡便會暴無。

可是關萱不想見他。

關萱自我唾棄地抱著膝蓋在床上反省，怨自己昨晚為什麼要好奇地喝酒。記得喝醉后的所有事，記得原霽是怎麼笑嘻嘻地抱，拐說“我你”的。

哎，他到底喜不喜歡呀？夢里他明確說不喜歡，現實里他又好像和玩得很好。

可是關萱第一次做夢后，拿著原霽的畫像去涼州找這個人，真的找到了原霽……這些都讓關萱覺得夢是真的。

夢是真的話，他就是不喜歡呀。都嫁錯了人，不應該撥反正麼？

可是……關萱咬，時而想到自己在祠堂上看到的那些麻麻的牌位，時而想到自己出嫁那晚見到的浴歸來的原霽和將士們。一會兒想他坐在墻角下喝悶酒，一會兒想到他在漆天大雨下走向。

那一的人，問：“你還要不要我。”

“小七夫人，該洗漱了。”外頭姆媽溫地跟關萱打招呼，“您阿父要離開涼州了，今日要來府中看您。府上備了宴送老丈人，小七夫人自己可不要遲到呀。”

關萱聽到這里，更糾結了——阿父他們都要走了，自己還沒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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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霽今日并沒有去軍營。他的老丈人要來府上參宴，宴后就要告別涼州，回返姑蘇。原霽當然要好好地在老丈人面前表現一下。

他心中覺得自己總是在關萱父親面前鬧笑話，讓阿父很看不上他。

小七郎暗自省神，提醒自己這次不要鬧笑話。

原霽練完武后，便隨意爬上一屋頂。昨晚沒睡好，他現在便躺在屋檐上曬太補覺，他的大鷹在他邊踱步。一會兒，閉著眼的原霽耳朵一，聽到了下面細綿的腳步聲。輕輕，走在棉花上一樣……原霽心中一。

果然，下一刻他聽到了來自下方的關萱的嗓音：“十步！”

“十步”振振翅膀，從屋檐上飛下，落到關萱面前。關萱眼眸彎彎，掌來托這只大鷹。但十步越來越懂事，它怕到關萱，腳爪子只意思地在手上踮了下，便重新虛浮在面前。

關萱：“哇，十步，你越來越聰明了。你早上想吃什麼呀？我給你帶好吃的來了。”

“十步”嘯一聲，著急地拍翅膀向上飛，飛向屋檐。它站在屋檐檐口沖著關萱，想提醒關萱，它的主人就在這里。它圍著關萱飛，又飛到扶梯前，提醒關萱爬梯.子。

平躺在屋頂上的原霽角翹起，他眼睛并沒有睜開，甚至連躺的姿勢都沒有換一下。

年手指一彈，一道勁風就襲向那只鳥。“十步”尖嘯一聲，被原霽從屋頂打了下去。它倒栽蔥一般噗通摔下去，關萱吃驚地張手來接。

關萱：“十步，你不會飛了麼？”

十步：“……”

“十步”不摻和兩個人的游戲了，它郁郁寡歡地落下，低頭吃食。關萱耐心地給他梳理發，夸它：“你是我見過羽最漂亮的大鷹了。又黑又亮，像黑墨水，畫上去的一樣。你這麼好看，一定有很多雌鳥喜歡你吧？”

“十步”洋洋得意地脯，尖喙一翹，眼睛朝天。

與他主人一模一樣。

關萱烏眸噙笑，忍不住撲哧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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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玉林在裴象先的陪伴下來到原府，第一時間自然去見兒和婿。府中仆從說小夫妻二人一起去玩了，關玉林一愣——

聽上去小夫妻二人關系不錯啊。

裴象先笑：“小孩子心不定。我們并不是要拆人家姻緣，不過是隨緣罷了。只要小師妹過得好。”

關玉林神抑郁，卻也只能嘆口氣——萱萱怎麼就喜歡了原霽呢？

兩家距離，實在太遠。他家業在姑蘇，難道能搬到涼州陪兒麼？死乞白賴在涼州耗了這麼久，姑蘇那邊的弟子們一直來信詢問，關玉林終是到了要走的時候。

他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怕兒被原家人欺負。

關玉林和裴象先在仆從的領路下，穿廊過山，走過綠樹疏影。這里園林布置自然不如姑蘇，但雄渾古樸，也彰顯了原家在涼州的氣派。

師徒二人行在廊道上，二人一眼看到了前方的一廂房外，關萱掩在樹影下的纖纖側影。

關玉林不滿：“怎麼只看到我們萱萱？原霽那小子呢？”

裴象先仰頭瞇眼，迎著刺眼的太努力辨認：“老師你看房頂，那里是不是有一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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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萱喂“十步”吃飽喝足，仍不離開這里。低聲細語地和大鷹說話，聽在上方原霽的耳中，都是一些蒜皮的不重要的事。

但關萱很快說到了原霽。

原霽長耳朵。

關萱輕聲：“十步，你知道你主人在哪里麼？”

十步嗤之以鼻地天。

關萱臉紅：“我悄悄和你說呀，昨晚我第一次喝酒，就是和你主人一起。”

關萱出神：“……他是好人呀。”

關萱鎖眉愁苦：“你說，我怎麼能不傷他心的，和他好好分開呀？”

發愁中，忽聽到上方屋頂傳來木架掀倒的聲音。

原霽的聲音與此同時：“關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