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月份的衛城總是免不了綿綿細雨。

姜瑤原本打算冒險穿短出門，清早起床后推開窗，天空鉛云布，幾米高的槐樹被風吹得嘩啦嘩啦直響，迎面撲來的冷風凍得姜瑤一個哆嗦。

“……”

姜瑤盯著自己手中的短，三秒鐘，果斷放棄。

溫冬茹著門湊熱鬧：“你穿不就得了。”

“漁網太妖艷，打底這麼一長截的，你也不嫌土。”姜瑤干脆拒絕，“穿長靴又有些不合適，我還是穿長吧。”

V領的小碎花長外搭一條米的開襟薄衫，只出潔的小，再腳踩一雙低跟鞋。

姜瑤用棉簽在眼尾掃上一點人魚姬的亮閃片，只是輕輕一掃眼，便遮不住人的艷。

溫冬茹嘖嘖地慨：“你要是在聚會多這樣用心打扮，追你的鉆石王老五能排到萬達去。”

“為不相干的人化妝多浪費時間。”

姜瑤補上紅的最后一抹豆沙，對此不置可否。

今天不論是妝容還是穿搭都十分溫，溫冬茹幫姜瑤用卷發棒卷好發尾，輕輕撲散，黑的波浪輕輕搖曳著，遮住了細長的水滴形耳墜。

“晚上還回來嗎？”

“你說呢。”

姜瑤換上鞋子，拎著包：“你就別多想啦，現在是什麼關系，不至于到過夜的程度。

“行吧。”溫冬茹的神還頗有些憾的意味。

姜瑤：“……”

真是服了溫冬茹這個勁兒。

“晚飯看況，搞不好會提前回來。”

姜瑤說完這句話后，“吧嗒”一聲，門被合上。

***

姜瑤是真的沒想到，他們第一次正兒八經的約會放在了電玩城。

站在大門口，一時間有些目瞪口呆。

“這。”

在此之前，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咖啡廳，電影院，展覽館……

年人的約會場所，過來過去就那麼幾樣。

等到悉了，能住在一起了，可以一起去度假，去泡溫泉，雪。

不需要太多力，從頭到尾都會從容不迫。

這難道不是想象中的約會嗎？

姜瑤陷沉默。

忱琢看著：“不喜歡太吵鬧的地方麼？”

他還記得，姜瑤酒醉的時候說想要去電玩城抓娃娃，說自己的學生時代有太多憾。沒能早，沒能放肆出去玩，沒去過網吧，一直有在做一個三好學生。

似乎有太多憾未曾聽人說起。

姜瑤愣了一下，搖頭：“沒有。”

只不過很去熱鬧的地方。

哪怕是學生時代也未曾跟同學們混跡群。

姜瑤已經說了隨他安排，此時再挑病，顯得自己事很多的樣子。

再說，電玩城雖然人多了一些，卻也很新鮮。姜瑤看著來來往往都是年輕的學生，總覺自己也被沾染上了年輕的氣息。

有些自嘲。

不知不覺，已經是個老阿姨的心態了啊。

介于自己在這群年輕人里顯得有些格格不，下意識地拉住忱琢的胳膊。

“走吧，外面好曬。”

陡然間被輕的臂彎繞住，鼻息籠罩在的芬芳之中。忱琢一時間有些走神——是香水的味道嗎？

但是那些噴著香水，刻意向他搭訕的孩子們都與之不同。

們的太膩，太甜。

而姜瑤，卻好聞地想讓人咬一口。

“……”

電玩城里的人很多，大多數是年輕的學生扎堆，還有。跳舞機喧鬧的音樂吵得人耳朵疼，姜瑤一個樣樣養生的人，戴耳機都不能超過一小時，此刻的耳鼓遭著暴擊。

不得不大一點聲音湊到忱琢耳旁：“要買幣嗎？”

溫熱的呼吸吐氣若蘭，撲在他的耳垂上。

忱琢清雋的臉上寫著冷靜，努力克制著從脊椎骨升起的麻麻的沖。

“好。”

忱琢買了一大盒游戲幣。

姜瑤愣了愣，說：“用不完吧。”

“剩下可以攢到下次。”

姜瑤心神一，角不噙著笑意了：“那，我們走哪邊？”

方才忱琢買游戲幣的功夫，姜瑤一直出神地看著跳舞機上的年輕學生。

忱琢瞥見這一幕，就像是不敢買糖果的小孩，默默地站在遠，一言不發。

他低頭問：“想不想玩這個？”

姜瑤使勁搖頭，臉騰地紅了：“我不玩這個。”

才不好意思在一群學生面前四蹦跶。

忱琢沒有反駁：“那我們往右邊走。”

左邊是一堆電玩，3D游戲，開車，拳皇之類；右邊則是抓娃娃，投籃，冰壺和臺球之類比較安靜的設施。

姜瑤離了一群學生的目，繃的后背都放松了些許。

公司的年會都未曾這樣張過。

朝著他們兩人投來的年輕年們的視線，如影隨形，仿佛在時刻提醒著和這個地方格格不。

姜瑤的目落在一個白的小兔子玩偶上。

隔著明的玻璃柜，傻兔子斜斜歪在一邊，明顯是被人抓過好多次未遂。瞧它的眼神，又傻又有些得意。

“你喜歡這個嗎？”忱琢捕捉到的視線。

姜瑤搖搖頭：“這種都是商家計算好次數的，會智商稅。”

知道說這種話，難免會讓忱琢到無趣。

從學生時代，姜瑤就總是很放不開的那一撥，不論是當著大家的面唱歌，跳舞，還是玩游戲，從來都不會在其中參與。

一開始是膽怯又有些期待地拒絕了，后來時間一長，大家便不再要求參與進去。

漸漸地，同學們之間都說姜瑤是高嶺之花，討厭的人都說清高的很。

忱琢也會這麼覺得嗎？

姜瑤等待著尷尬的沉默。

沒想到，忱琢咣咣咣投進了一堆游戲幣。

姜瑤：“哎？”

他朝著笑：“說起來很丟人，我抓娃娃從來沒有抓到過……哪怕十次里有一次機會，你幫我試試好不好？”

姜瑤：“可是……”也沒什麼經驗啊。

“快快快，時間要到了！”

被忱琢催促著，姜瑤手忙腳握住控制把手，前后左右瞄準方向，不待按確認，時間到了，爪子慢悠悠地晃著抓住兔子的腰，晃悠悠的起來。

姜瑤的心被爪子得的，張到無法錯開眼睛。

然后，爪子突然松開，傻兔子掉在出口的邊緣，正對著姜瑤，就像在用稽的表嘲笑。

姜瑤：“……”

討厭抓娃娃。

“算了吧。”

“我上次花了一百塊都沒抓到，你敢相信嗎？”忱琢一手抄兜，嘆了口氣，“只是想要個小玩而已。”

姜瑤咬咬牙，又繼續抓小兔子。

后的忱琢和一起盯著，神張。

沒中。

沒中。

沒中……

每次總差那麼一點點，讓姜瑤有些懊惱，又生出不甘的好勝心，使得更加全神貫注。

眼看著剩下最后一次，一堆幣投進去沒有回報的覺真難。

深吸一口氣：“最后一次吧。”

“這邊幣還有好多。”

“就最后一次。”

姜瑤心想，不破不立，一次拉到。

只當最后一次定勝負，盯著爪子的方向，緩慢移，兔子半截搭在邊緣，如果抓住它的下半截，提起來，就會倒進去出口。

爪子抓住了。

在姜瑤張的目之中，突然松開，兔子掉了下去。

“哇——！”

姜瑤的笑容瞬間僵。

兔子咣當一下，頭頂的繞繩恰好掛在了一只小恐龍的角上，一不掛在出口的半空中。

姜瑤：“……”

這算什麼？

這是什麼樣的運氣？

忱琢忍不住笑了：“再來一次吧。”

“只能這樣了。真討厭。”

姜瑤一掌拍在機子上泄憤，沒想到娃娃機輕微晃了一下，下一秒，兔子竟然拽著小恐龍緩緩下降。

在姜瑤震驚的目之中，小恐龍一個重心不穩，被拽下來一起掉了出口。

“叮咚。”

娃娃機亮起炫目的彩，兩個娃娃都掉了出來。

忱琢：“……”

姜瑤：“……嚶。”

分明想在忱琢面前做一個瓶蓋擰不開的小生來著。

忱琢安靜片刻，憋著笑轉移話題：“快看，雙黃蛋哎！”

姜瑤：“……”

看清楚忱琢眼里的笑意了！

姜瑤矜持地捂著，咳嗽一聲。

“我們要去哪里呀？”

賽車，拳皇，冰壺……

姜瑤抱著兔子，放開跟忱琢玩了個遍。

奇怪得很，以前總害怕被別人嘲笑圍觀，現在有人在后看著他們兩人玩游戲，姜瑤也不覺得張了。

兩人玩3D游戲，姜瑤一邊舉著槍掃，表很是驚恐：“救我救我救我！QAQ”

忱琢連忙救，無奈怪太多，一個不防自己也跟著犧牲。

游戲結束。

看著屏幕上緩緩打出姜瑤S級的績，而自己只有A，忱琢不陷沉思。

似乎，哪里不太對？

姜瑤害而矜持地說：“謝謝你呀。”

“……”

游戲玩了個遍，最后剩下兩個幣，姜瑤提議去投籃玩。

常年待在辦公室很運，別說是八百米，現在跑個二百米都吃力。姜瑤投籃本玩不過忱琢，幸好兩人組合搭檔。

姜瑤投三個中一個，忱琢卻是百發百中。

只見他長臂輕輕一揮，手里的籃球以圓滿的拋線飛向籃筐，直接投中。

好像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

后幾名男男的學生看得神了，不發出歡呼聲。

“哇好棒！”

“太厲害了吧！”

一時間，小小的游戲廳竟然聚集了許多觀眾。

最后以圓滿通關結束。

姜瑤甩了甩酸痛的胳膊：“好累，好。”

“我去買水，你坐椅子上休息一會兒。”

忱琢叮囑一聲，姜瑤正好有些疲憊，便應了他的話坐在椅子上。

旁一直在看忱琢打籃球的學生們散了大半，唯有兩名生走上前，黑長直，又瘦又清純，看樣子應該還是高中生。

們兩人互相推著胳膊，姜瑤余瞥見，朝們禮貌地笑了笑。

的笑像是鼓勵了們。

其中一名膽子大一些的生走上前，乖巧地了聲姐姐。

姜瑤客氣地問：“有事嗎？”

“那個……請問剛才投籃的那個男生，是你弟弟吧？”生抿赧微笑，“他在哪所學校上學啊？能給我聯系方式嗎？”

姜瑤的臉上緩緩打出一個問號：“什麼？”

“就是那個投籃的男生，能給聯系方式嗎？”

姜瑤沉默片刻，笑容僵在臉上。

“你問我的男朋友要聯系方式？”

“啊，是我誤會了嗎？對不起對不起，你們看起來不是同齡人的樣子……”兩名小生看起來很是尷尬，道歉后急忙離開。

你的弟弟……

不像是同齡人……

雙箭穿心。

姜瑤的好心頓時跌谷底。

盯著對面的娃娃機，明的玻璃上倒映出一張清麗的臉。

姜瑤不開始反思。

是長得太顯老？

“……”

口堵著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

忱琢拿著兩瓶飲料回來的時候，姜瑤正坐在長椅上發呆。的臉上沒了方才放肆的大笑，只剩下興味闌珊的沉默。

忱琢坐在旁：“怎麼了？”

“沒什麼……”

的腦海里全是溫冬茹嘲笑對忱琢沒有吸引力的話，還有那兩名年輕生的尷尬誤會。

姜瑤沒說什麼，輕輕搖頭。

“去吃飯吧。”

電玩城在萬達二樓，兩人直接到四樓吃飯，這個點吃飯的人不多，姜瑤全程默默吃東西，話明顯了許多。

忱琢從拿飲料回來到現在，清楚意識到姜瑤的不對勁。

他抿了抿，問道：“這家餐廳不好吃嗎？”

“沒有。”

“那，你是心里不開心嗎？”

姜瑤吃飯的作一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