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笑微微一滯，而后仍是笑著坐到的對面。

“媽，你——”

“小裴工作的科室是男科，你怎麼不早跟我說？”江母不待他說完，開口問道。

“哦，這事兒啊，”江衡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平靜，拎起旁邊的茶壺給自己倒上，“我以為你知道。”

“我怎麼會知道？”江母瞪眼反問。

江衡起致的茶盞，吹一吹熱氣，氣定神閑地笑了笑：“我和認識是媽媽你安排的相親，所謂相親，不正是了解背景才會安排的嗎。”

江母一噎。

他說的倒也沒錯，千不該萬不該，還是自己被海歸醫學博士的頭銜給沖昏了頭腦，連科室也沒問上一問。江母開始自責，自己給兒子安排相親調查不夠仔細，真不應該。

小裴看著斯斯文文的孩子，怎的好好的科室不去，偏偏要去男科？真是讓人不知說什麼好。

看著笑得溫和從容的兒子，心里沒來由地生氣，總覺得自己被將了一軍。

“那麼多正常的科不選，兒科啊科啊皮科之類的，小裴怎麼、怎麼偏要去男科啊？”江母也急了。

“泌尿科也是正常科室，媽，醫學不分男。”江衡淡淡道。

“孩子學什麼男科！”江母搖頭嘆息，“天都跟那個……打道，說出去多不好。”

江衡正道：“我天天和尸打道，沒什麼不好。”

此刻他對裴允，除了，又多了幾分惺惺相惜——不易被尋常人接的工作。

“哎呀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想想，以后你倆真結了婚的話，別人問起我，江太太你兒媳是什麼醫生，我、我怎麼說得出口是男科醫生嘛！”江母又又惱。

“什麼真結了婚的話，我們會結婚的，這點毋庸置疑。”

江母看他篤定的眼神，來了氣：“那如果我們不同意呢？！”

江衡沒出聲，定定地看著。

江母苦口婆心：“就不能換個科嗎，一院我有人，換科隨便。”

“媽媽，我希你能尊重。”

江母一拍桌子：“你干脆氣死我好啦！”

江衡傾，拎起茶壺給續上：“消消氣。”

“跟我來這套，我可不好糊弄，你爸更不可能同意！”江母扭開臉，冷哼一聲，“看你怎麼辦！”

江衡輕放茶壺，抱臂，口吻認真：“沒關系，我江衡的孩子只能是生的。”

“你能不能爭點氣！”江母氣得站起來想拍兒子腦袋，“換個科怎麼了，對男科有什麼執念嗎！不換科你就換個朋友聽見沒——等等，孩子？你剛剛說了孩子？”

江母收回手，捂著心口，震驚地睜大眼睛：“小裴，懷上了？”

被這個猜想砸得暈頭轉向，一時分不清該喜該憂。

江衡也被的話驚著了，幸好表克制，他故意蹙起眉，抿不說話。

看著就很嚴肅。

像是映證了猜測，江母跌坐回座位，手指發地指著他：“孩子都有了……你、你真能啊江衡。”

“所以，一定要結婚。”江衡端坐著，肅穆點頭，“我不能不負責任。”

“我怎麼就攤上了你這麼個不爭氣的兒子……”

“爸爸那里？”江衡住得逞的愉悅，挑眉試探。

江母不是個會為難自己的人，已經開始憧憬抱孫子的好未來，聽他一說，便大氣地揮了揮手。

“不算事兒，你爸那里，我去說！”

chapter39

“男科？”

江父聽江母一席話, 眼睛瞪得跟牛似的。

他靠進沙發，兩手各自搭在沙發邊上，一張老臉快要擰包子：“你沒開玩笑？”

江母嘆氣，點頭：“沒開玩笑, 我去醫院看過了, 是真的。小裴有了孩子，也是阿衡親口說的。”

江父心跟昨天剛得知的江母一樣糾結，六十幾歲了, 他想抱孫子的愿比任何時候都迫切，好不容易兒子上了朋友，偏偏是個男科醫生。

保守持重的老一輩人完全難以想象, 更難以接。

江父聲道：“這、這以后怎麼跟親朋好友介紹……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他說的話和江母如出一轍。

可惜江母已經消化了小裴即將為兒媳的事實，并且對即將有孫子孫的期待達到了歷史最高峰, 看了面不佳的江父一眼, 幽幽道：“孫子孫兒不想要了？”

江父的臉又擰了麻花，想，太想了！

到底是幾十年的夫妻了，江母一眼看破他的心思，起走到他旁，拍了拍肩：“想想婚禮擺多桌，要請哪些人來吧。”

說完怡然飄走。

……

轉天, 江父在書房，戴著老花鏡, 對比通訊錄研究起請客清單。

而江母在廚房煲起湯，加了枸杞和山藥。

醫生工作多忙啊，上次去泌尿科，外面排隊的病人不呢，小裴頓頓吃食堂，估計也補不到什麼營養。江母主扛起照顧好準兒媳和肚里寶寶的責任，營養得充分均衡，才能有個漂亮又聰明的孫子啊。

燃氣灶上的砂鍋飄出濃郁的湯香味，已經小火慢燉了一上午。江母拿開蓋子，聞聞味道，撐起小勺嘗了嘗，不咸不淡，也不油，剛剛好。

端起一旁早已洗干凈的保溫桶，挑了最的放進去，刻意拂去了湯表面的油，然后拎著保溫桶自己開車去了醫院。

江母實在是個適應力極強的人，頭一次來泌尿科還心態失衡、舉步維艱，而這第二回，便幾乎不覺得有什麼，耐心問分診臺裴允今天在哪個科室，結果護士說中午休息，裴醫生可能在食堂或者已經用餐完畢回了辦公室。

又問了醫院食堂在哪兒，順著指引一路到了食堂，卻在上階梯時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得不狠，江母一心記掛著手上的湯，穩穩托住，再扶著好心路過的人的手，慢慢站起來，有了這個小曲，江母不敢走快了，進了一樓食堂大廳，四張，天公作，一眼見角落里的裴允。

當然也得益于的容貌出眾，視線掃過去即使不刻意也容易停留。

江母拎著湯，慢慢走過去，一邊膝蓋摔得時候磕到了階梯，有些腫痛。

裴允正和蔣霏霏用餐，不經意瞥見朝自己走來的江母驚訝極了，急急咽下里的飯菜，起去迎，見江母走路有點跛，扶著問：“伯母，您怎麼來了，看著不大方便，是不是……有點風？”

還記著，前幾天下的暴雨，江母穿著噠噠的服可過了很久才換的。這樣一想，裴允更自責了，老人家本來就不好，還惹得人家著涼風發作。

“啊沒有沒有，”江母將手上的保溫桶放上桌子，邊擰開邊說，“上樓梯到了一下，沒啥問題，喏，趕上你吃飯，這我給你燉的湯，喝兩口看看合不合口味。”

懷孕初期胃口一般不會好，沒放味道重的當歸，燉得清淡。

蔣霏霏暗地端著餐盤自往旁邊挪了個空位，看著裴允聳眉，無聲做口型：你婆婆哦？

裴允臉一紅，扶著江母坐下，看了眼湯，心里更是惶恐：“伯母這……”

江母取出保溫桶上層的小碗，拿起小勺盛出一碗，遞給：“先說合不合口味，沒和你吃過幾次飯，不了解，所以用的料都很淡。”

碗都遞到手上了，裴允不好不接，端著碗喝了小口，點點頭：“伯母您廚藝真好，湯很香的。”

“喜歡就好，以后我每周都給你送！”

裴允被湯嗆了一下，咳嗽起來：“什、您您說什麼？”

“醫院食堂的菜營養哪兒夠啊。”江母瞥了眼裴允的餐盤，里頭躺著麻婆豆腐，小炒，素三鮮，不甚贊同地搖頭，“快餐吃多了不好，何況你現在——”

考慮到有旁人在場，江母頓了頓：“年輕人不要只顧著工作，更重要。”

安靜如明人，正埋頭吃快餐的蔣霏霏聞言，作一僵，小眼神飄來看了眼，撇了撇。

裴允放下小小的湯碗，江母的突然來訪，又帶著湯，讓不解、坐立難安，而且為了送這湯，江母還摔了一跤，心里實在過意不去，說：“伯母，我這會兒吃得差不多了，還是先帶您去看看摔傷吧，也許您覺得不是特別痛就不上心，但有時候可能會出病，看看也放心些。”

江母聽為醫生的小裴說這話，不了膝蓋，確實痛，于是點了點頭：“行吧。”

……

裴允扶著江母到了急診室，跟同事打了聲招呼，進到室，說：“伯母，您挽起到膝蓋上面，我看看有沒有外傷。”

江母依言拉高，出膝蓋，一驚，原來破了皮，緩緩地過皮層滲出。

“稍等，我用碘伏先給您消毒。”

見到傷口，裴允即時恢復了醫生的份，取來棉簽沾了碘伏，作小心輕地覆著傷口由向外繞圈，丟掉一再取來一重復抹了一圈，囑咐：“破口看起來不嚴重，傷的是表皮層，但盡量別沾水，這幾天洗澡最好洗吧。”

江母沒看傷口，看著面前孩垂眼認真溫的模樣，心里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前幾天被猛地刺激，一時急對兒子說了“不換科就換朋友”的話，現在小裴溫的醫護，歉疚的緒悄悄冒頭。

兒子說得也對，選擇什麼職業是小裴的自由，這個連名義上的婆婆都不算的人，憑什麼置喙呢？

一開始就知道小裴父母雙亡，平日靠姨媽照拂，但說到底，也是別人的心頭寶，不該用那樣的話去中傷……

裴允丟掉棉簽，試探著了膝蓋周圍：“這里痛不痛？”

江母回神，嘶了一聲：“有點腫痛。”

“有沒有酸痛，或者刺痛？”

“好像……沒吧。”

裴允松了口氣，笑了：“那還好，沒傷著筋骨，傷筋骨一百天呢。”

松了口氣的模樣，落進江母眼里，更覺得自己無見。

多好的孩子啊……真心實意地在意自己有沒有傷。江母想。

指了下保溫桶：“里面的湯，別忘了喝哦，能保溫十二個小時，下班了帶回家記得喝完啊。”

裴允囧囧地點頭：“嗯，謝謝您。只是……”想起方才在食堂，江母放話說要每周都送，連忙說，“上次撞了您的車，我帶您換干爽服是應該的，不用這樣謝我。”

以為，江母此舉是為了答謝那條子。

江母一愣，而后笑著搖頭：“想什麼呢，一條子哪兒至于，倒顯得太生分了，都快是一家人了送點湯有什麼，何況現在況特殊，”此刻沒了旁人，“寶寶也需要營養呢，吃食堂快餐哪兒行。”

裴允驚呆了，愣在原地：“寶寶？”

……

江衡心沒上幾天，下午就接到江母一通電話，電話中，他被劈頭蓋臉狠狠罵了一通。

事敗了。

于是今天回家的步伐，就顯得尤為沉重。

江衡站在門口，手懸在碼鍵盤上方，遲遲沒有落下，想了一下午，也沒想好怎麼跟裴允解釋。

他在門口生生站了二十分鐘，仍然沒有進屋。

門突然開了。

江衡一驚。

裴允站在玄關，抱著胳膊，神淡淡，眉梢微挑一邊：“不打算進來了？”

聽到了悉的腳步聲，通過可視，早早看見他到了門口，起先氣得差點直接開門拉他進來說上一頓，后來見他一個人仿佛上了戲臺似的，手舉著半天，就是不輸碼。

一會兒皺眉下太，一會兒雙臂垂下仰頭猛甩頭。

看了二十分鐘，實在看不下去了，沒忍住，便主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