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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姝 (上)》 22

他死得十分不面,新皇并未替他遮掩,命史如實記載,且定謚號為“煬”。煬,取“好怠政”、“外”之意,憑這個字就可以看出新皇對先帝究竟厭惡到何種程度。

某些迂腐的朝臣對此十分不滿,頻頻上書奏請皇帝更改謚號,還直言此舉為“大不孝”。然而下葬那天,他們全都不敢開腔了,反倒在心暗暗懊悔。只見先帝的棺槨抬到皇陵時忽然往下一墜,竟崩斷了九九八十一牽引繩,令抬棺者盡皆摔倒。

此時眾人還未發覺異狀,只當棺槨太重而繩子太細,以致突發意外。禮立即更換了更更大的繩索,卻還是抬不,于是增加數十名壯漢繼續發力,依舊紋,這才驚覺事不對。

眼看就要錯過下葬的時辰,無奈之下新皇只得在陵前跪書一份罪己詔,燒給先祖,然后命人接著抬棺。

這次又增加十人,依然抬不。一位德高重的老親王略一思忖,提議讓新皇以先帝的名義寫一份罪己詔試試。新皇姑且試之,再次焚給先祖,棺槨這才了。

及至此時,那些想改謚號的人才算徹底死心。要知道,罪己詔上的落款正是這個字眼,而先祖不以為忤,可見對先帝也十分不滿。若非新皇為他求,怕是連皇陵都進不了,也不知下了黃泉會被如何責罵。

當然,這些就不是他們能管得到的事了,還是把新皇伺候好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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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姝已連續兩月未曾與主子見面,心里自然想得慌。

四場葬禮已經辦完,街上卻還掛著白幡,百姓也不敢肆意談笑,走在路上,氣氛十分沉悶。有姝著一串糖葫蘆,溜溜達達來到三王府。登基大典還在辦當中,姬長夜如今仍住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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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前人來人往絡繹不絕,都是些錦華服的勛貴,有姝只得繞到后巷,叩響角門。

門房自然認得他,卻因得了上頭代,不敢隨意放人進來。

“小爺,您稍等,我去通稟一下。”他陪著笑臉將門鎖死,然后匆匆跑了。

有姝擰眉,已然覺到自己在三王府的地位發生了改變。若是往昔,他何須敲門?何須通稟?何須苦苦等待?難道主子還在生氣?也是,自己趁他醉酒占了那麼大一個便宜,事后卻不代一聲就跑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接之好,這一點有姝還是知道的。

思忖間,門開了,阿大滿臉尷尬的沖年頷首,“有姝,主子有事外出了,你先回去吧。等主子回來,我會告訴他你來過。”

頻繁眨眼,心跳加快,目閃躲,對微表頗有研究的有姝自然知道阿大在撒謊。人明明在里面,卻避而不見,果然是生氣了。他點頭,悶聲道,“那我明日再來。”

阿大卻忽然住他,“有姝,聽我一句話,不要再來了。你現在已經不適合留在主子邊。你知道,主子登基之后便要大婚,皇后乃衛國公府嫡長,同時還要納定國公府與安侯府嫡為妃,日后更得廣選秀,填充后宮,為皇家延續脈。與其那時心傷,不如早早放棄。況且,況且……”余下的話,說出來有些恩將仇報的意思,阿大終究沒再繼續。

然而他的未盡之語,有姝已清楚明白。他定定看著這位昔日同伴,補充道,“況且我能力詭譎,留在主子邊是個患,你們不得不防。”手里的糖葫蘆,他重重點了一下頭,“我走了,再會。”

就像讀心者被其他異能者肆意殘殺滅絕那般,這里的人,也容不下一個能控鬼怪的異類。雖然早知道會如此,有姝依然覺得十分難過。但他上輩子就明白,眼淚是最無用的東西,便是流下來,也打不了無法打的人。他們或許會愧疚,然而那只是一時,一旦牽扯到自安危的問題,所有人都會選擇鐵石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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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哭,自然也不會哀求甚至乞憐,只是默默咬掉一粒糖葫蘆,然后轉離去,至于阿大所說的心傷,有聽卻沒懂。他對主子的并未達到他們想象的程度,或許有喜歡、尊重、依賴、恩,但絕沒有深。在末世里長大的孩子,從來不知道與被是什麼滋味兒。

阿大看著他消瘦單薄的背影減去漸遠,目中現不忍。他上前一步,勸道,“有姝,你與我們不同。你是自由,除了待在主子邊,其實還有更多選擇。你那麼聰明,干什麼事不好?去吧,回去想想自己想干什麼,喜歡干什麼,總有一天你會發現:在這世上,誰沒有誰又活不了呢。”

話雖這麼說,他對年的忌憚卻毫未曾減。將之驅離主子邊是第一步,接下來他會派人日日監視,一旦對方有異就直接斬殺。這些天發生的事已足夠令他認識到鬼神的莫測與強大。而能控鬼神的年,無疑是更危險的人

有姝沒回頭,也沒答話,只隨意擺了擺手。

與討債鬼斗了十多年,他對周遭環境自然十分敏,很快就察覺到有人在監視自己。他先是心涼,后又覺得理所當然,監視就監視吧,反正自己不會去害主子。這樣想著,他走一家酒樓,準備大吃一頓來緩解心中的難過。

他來自末世,活一天賺一天,除了考慮怎麼吃飽飯,從未有閑暇思索人生哲理,更不會傷春悲秋,顧影自憐。這對他來說是好事,因為磨難令他變得足夠堅強,卻也是壞事,因為朝不保夕的生活讓他永遠無法長大。

適當的磨難能促長心智,然而太多太多的磨難,多到除了努力活在當下,連希冀未來的資格都沒有,心智又怎麼會?有姝前世活到十五,今生長到十六,前后加起來足有三十一歲,但他的腦袋里僅存龐大而繁雜的知識系和各種各樣的求生技能,并沒有的思想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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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活得很簡單也很純粹,除了保護好自己的命,填飽自己的肚子,從不會去思索未來該走怎樣的道路,因為末世人沒有資格提及未來。但現在,孤孤單單的坐在窗邊,看著下方熙攘的人群,他忽然之間發覺,換了一個世界,自己或許應該認真想一想了。

把生命寄托在某一個人上,最終只會得到失。有姝再一次驗證了這句在末世廣為流傳的話。他左手握拳,捶打右手手心,喃喃道,“還好現在糾正這個錯誤并不算晚,我得離開主子過全新的生活。欠他的,我早已經還清了。”

他重重點頭,然后大口進食,眉眼間的郁已盡數消散。

恰在此時,隔壁桌有人嘆息,“這道水煮魚做得不夠地道,與我在蜀州吃過的差多了!”

“蜀州你也去過?聽說那里道路十分艱險。”旁邊有人搭訕。

“我是行腳商,哪兒沒去過。不僅蜀州,云貴兩州的山道同樣險象環生,每每路過都似一場搏命。好在每到一就能嘗到那里的獨特食,也算有所藉。”

所有的吃貨都是心靈相通的,有姝聽了這行腳商最后一句話,被深深了。他其實不想參加科舉,也不想仕,尤其現在為了遠離主子,好他放心,更不能在他眼皮底下晃,所以離開上京是唯一的選擇。

但是離開之后去哪兒?干些什麼?這了有姝最大的煩惱。一語驚醒夢中人,他當即拊掌道,“唯生命與食不可辜負。好,我也要走遍天下,吃遍食。”話落風卷殘云一般將桌上碗碟掃干凈,回家收拾行李去了。

聽說兒子要離開上京,宋氏一時無法接。但一個婦道人家,行路不便,自然難以適應居無定所、顛沛流離的生活,只得妥協。遠離新皇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朝中暗流涌,爾虞我詐,就有姝那一筋的子,早晚會出狀況。兒子平安康健,至于什麼榮華富貴、錦玉食,都只是過眼云煙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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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一就給娘寫封信報平安,若是倦了累了便回來。不想回來也可以,把娘一塊兒接走。”宋氏站在城門口頻頻揮手。

有姝一面點頭答應一面趕著牛車往前走,出了十里亭后見四下無人,就鉆棚子里睡大覺,換水鬼來趕車。行至狹窄山道,前方有一衫襤褸、瘦骨嶙峋的老翁攔住去路,央求道,“車上這位好心人,老朽的包裹被猴子搶去掛在樹上,能否請你幫我取下來?”

有姝探頭去看,便見他從懷里出一個干的窩窩頭,繼續道,“老朽沒什麼好東西,只這一份干糧,送與好心人當做報酬。”

如此寒酸的報酬,常人見了定會噴他一臉,從末世而來的有姝卻不會拒絕任何食。他立即跳下車,卷起袖子扎好擺,干脆道,“包裹掛在哪顆樹上?”

☆、第40章 畫皮

老翁沒料到他同意的如此快速,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才將他拉路邊的樹林,指著最繁茂的一顆大樹說道,“就在那樹梢上,小后生,你當心點。”

有姝手搭涼棚往上一看,果見最頂端的一樹枝上掛著一個布包裹,一群猴子蹲坐在枝葉間嬉戲打鬧,還沖樹下的人齜牙咧,砸野果,仿佛在示威。

“這群猢猻忒無法無天!天聚在此做劫道之事,比山匪還狠。”老翁無可奈何的嘆息。

有姝也不安他,直接便抱著樹干慢慢蹭了上去。猴子們到威脅,在原地又跳又,見嚇不走他就開始搖晃樹枝,企圖令他摔落。有姝的野外生存技能早已滿點,自是不懼,三兩下爬到最高,將包裹摘下。

猴子們見戰利品被奪走,張著大發出尖銳的嘶鳴,還陸續奔過去拽有姝的子,有幾只甚至跳到他背上拉扯頭發。有姝上去時好端端的,這會兒卻已是鬢發凌-衫不整,看著十分狼狽。

但他既不害怕也不惱怒,只管穩住手腳慢慢往下。猴子是最記仇的,你若是不理會它們,過一會兒它們自己便走。相反,你若是試圖反抗,亦或將某只打傷,它們必定群起而攻之,這個抓一下那個咬一口,很快就遍鱗傷,形容凄慘。更何況這里是古代,醫療水平十分低下,若不小心染了,便是死路一條。

故此,有姝只是躲避,并不主出擊。猴子們了他幾下,又扯掉他發帶和頭,然后吱吱哇哇地跑開了。落到地上時,有姝的子已彎,出里面自制的四角小短

老翁從未見過這種子,于是總盯著那看。有姝也不覺得丟臉或,先將包裹遞給他,然后大大方方地提上子,系牢腰帶。

老翁連忙道謝,末了將油紙包裹的窩窩頭塞進他手里。

若是在行路途中,找到食后定要趕消滅掉,別想著留到下頓再吃,因為天知道你還有沒有下一頓。遵循上輩子的經驗,有姝三兩口將窩窩頭吃完,左手還放在下顎,接住不小心掉落的殘渣,待吃完后仰頭往里一倒,務必保證一點兒也不浪費。

老翁一直用審視的目盯著年,見此景默默點頭。當年拱手準備告辭時,他假裝踉蹌一下,將手里的包裹扯開了。

幾個銀錠子丁零當啷滾落到有姝腳邊,在的照耀下散發出奪目的芒,打眼一看,說也有上百兩,夠窮苦人家花用幾十年了。有姝卻不為所,表極為平淡地撿起銀子,遞還給老翁,然后再次拱手告辭。于他而言,食才是世上最寶貴的東西,黃金白銀又不能吃,頂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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