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將這兩篇文章拿出去,足以教當世鴻儒自愧弗如,更何況作者還只是一名十五六歲的年。再給他幾年,又該是何等景?老太爺激的全都在發抖,已然意識到重振王家的希,就在孫子上。若是他愿意,必然能耀門楣,位極人臣。
但見對方決絕的態度,他滿腔熱又頃刻間冷卻。悔啊,直到這會兒才知道把腸子悔青是怎樣糾結苦痛的覺。
揀了芝麻丟了西瓜,拿著魚目當珍珠,林氏和王天佑害得我王家好慘!被匆匆回轉的阿大和阿二丟出王府時,王老太爺一時失態,竟跪倒在門口大哭起來。
王老夫人上前安,卻被他一拐杖在腳彎,喝罵道,“你這愚婦!若非你將林氏送到兒子房,迷了他心智,我的好孫兒萬萬不會被兩個奴才走!你還整日里夸贊王天佑驚才絕艷,你知道‘驚才絕艷’四個字兒怎麼寫嗎?可憐我的好孫兒,被你們幾個愚婦給生生耽誤了十五六年!他若是肯回家,我愿折壽十年!老天爺,我愿折壽十年,你聽見了嗎?”
老太爺此舉也有喊給有姝聽的意思,卻沒料后傳來一道森冷而又飽含譏嘲的嗓音,“似有姝這般大才,正可謂前無古人后無來者,攏共五百年都出不了一個。你只折壽十年,可見命中合該只有王象乾和王天佑那樣的子孫。”
☆、第35章 四十千
王老太爺見正主兒到了,連忙讓老伴將自己扶起來。說來也怪,三王爺明明溫和,風-流儒雅,旁人到了他跟前卻不敢造次,這大約便是元后嫡子的氣度。難怪他落魄那樣,蕭貴妃和太子依然想置他于死地。
老太爺拱拱手,本想哀求幾句,卻見三王爺目不斜視的了宅邸,竟連個開腔的機會也不給。兩老面面相覷,痛悔不已。若是沒親自來這一趟,他們或許會知難而退,但在見識了孫子的驚人天賦后,卻萬萬不能放棄。
三王爺方才那話毫未曾夸大,就孫子這等才華,當真是前后五百年才出一個。誰家得了這樣的后嗣不得好好養著供著,偏他們家,竟從小把人挪到小院自生自滅,最后還給送走,反倒兩個奴才了去。
“林氏那個賤婦!若非頻頻吹枕頭風,象乾也不能把有姝送去鄉下!娶妻娶賢,這話果然沒錯!”老太爺氣得直發抖,若林氏就在跟前,恨不能將千刀萬剮!然而人已經送給了孫子,卻也不能反悔,只但愿孫子在置了林氏后能消消氣,重新認祖歸宗。
二人仿佛一夕之間蒼老了十幾歲,你扶著我,我扶著你,踉蹌回府。因兒子和孫子死相極其難看,且惡名在外,故而喪事辦得非常簡單,只在家中停棺三日就發喪,千盼萬盼,終究沒等來大孫子回歸。前來祭奠的人同樣之又,連族人也只來了兩三個,送了喪儀就匆忙離開,仿佛害怕沾了晦氣。
因二人敗壞了宗族名聲,致使族人抬不起頭,兩三年不得不陸續搬離上京,回老家去了。唯獨二老舍不得大孫子,死活不肯走。當然,這些都是后話,此暫且不提。
姬長夜雖然在外會友,心卻一直掛在有姝上,想起他心心念念要接宋氏回京,便覺十分抑郁,辭別眾人快速回轉,恰好撞見王家二老。了府門,他冷聲代,“日后不準再放姓王的進來!”
門房連忙拱手答應。
直正院,又見一名五花大綁的婦人頂著烈日跪在青石板上,他臉便是一沉,繞到前方一看才知是林氏。
“主子,要不要拖下去?”阿大、阿二低聲詢問。
“不用了,跪著吧。”隔著窗欞,見年正立在書桌后認真寫字,臉上抹了幾道黑印,姬長夜不知為何,心瞬間好轉,竟沖抬頭來,滿眼哀求的林氏笑了笑。
林氏原以為三王爺仁厚,必不忍心見有姝一個大男人磋磨自己,哪料他如此冷酷,盯著自己的目儼然已將自己當死。完了完了,早知道會落在這兩尊煞神手上,早先便該一頭死!心中絕,人就趴趴地倒了下去。
聞聽悉的腳步聲,有姝這才抬頭,腮邊習慣的出兩個小酒窩。他從來不笑,表總是一本正經,然而心好時,眼睛卻會耀出粲然星,看上去不但乖巧可,還十分甜。無論姬長夜有多大煩惱,只要看見這樣的年,自然而然便心愉悅。
將一干雜念拋到腦后,姬長夜快步走書房,拿起年新作的策論和駢賦閱覽。有姝背著手,仰著頭,像等待教導主任訓話的小學生。沒辦法,從時被調-教到大,他已經形了習慣。
恰在此時,一名黑侍衛匆匆趕至,拿出令牌在阿大、阿二面前一晃就了書房,附在姬長夜耳邊低語。姬長夜面不變,卻在對方走后沉聲下令,“你們兩馬上送有姝離開上京,把宋氏等人也帶走。”
阿大、阿二雖心存疑慮,卻不敢抗命,直接捂住連聲詢問原因的年的,將其送走,到得宋氏居住的小村莊,又購置牛車,準備連夜上路。
“我不走,除非你們告訴我發生了何事。”有姝推開阿大遞上的木頭匣子。
宋氏幾個也極為焦慮。無他,只因匣子里裝滿了銀票、地契、房契,另有一封寫給宋氏的書信,讓代為照顧有姝。宋氏已經忘了去計較自己的兒子為何要一個外人來請求照顧,只因姬長夜這番作態,不像是讓有姝自立門戶,倒像是臨終托孤。這匣子里的東西,便是有姝花用幾輩子也足夠了。
阿大、阿二在路上時已得了飛鴿傳書,知道京中生變,卻不能告訴年,免得他給主子添。
“有姝你聽話,快些跟我們走。你安安全全離開上京就是對主子最大的幫助。你若是不走,他一面要應對京中局勢,一面要掛念你,如何能夠兩全?”阿大一張口就了餡兒。
有姝圓眼一睜,急道,“京中局勢有變?”
阿二狠狠肘擊阿大腹部,怪他上不把門兒,然后手去拽年,將他強行拖上牛車。有姝已經很久沒耍賴了,如今故技重施,宋氏等人大開眼界。只見他先是抱著桌子,被阿大掰開指尖又拉在門框上,阿大、阿二不得已,只能合力將他抬起來,他就踢蹬著-兒,里哇啦哇啦大,兩手還直往二人鼻孔里摳,令他們暗暗苦。
“有姝你乖些,主子這都是為你好。咱不鬧了,盡快出京吧,否則就晚了。”
二人越勸,有姝越是心焦,一張小-臉憋得通紅,忽然腰上一個用力,竟似魚兒一般上下彈起來。阿大、阿二抓他不住,竟他翻落在地上,搶了牛車就往上京跑。
阿大、阿二在心里大罵他小兔崽子,卻也于他的不離不棄。既知道京中有變,必知道主子境堪憂,這時候還不愿遁逃,可比那些落井下石的好多了。不枉主子這般疼寵他。
兩人心知年是主子的心頭,哪里敢讓他回去送死,施展輕功追上牛車,一手刀將他劈暈,連夜帶走。
有姝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艘貨船上,下方是滔滔江水,遠是重重山巒,天邊是層層迷霧,竟不知到了何。他冷靜下來,言道,“我不跑了,但你們得告訴我主子出了何事。”
如今已是次日凌晨,阿大、阿二就宿在年榻邊,擔心他半夜醒來跳江逃跑,只得寸步不離地守著。還別說,這種事小兔崽子肯定干得出,他有一又憨又倔的勁頭,一旦下定決心必然無所不用其極。
阿大朝阿二看去,阿二略一思量,竟找來一繩索將年五花大綁,這才坦言相告,“就在昨日,皇上、太子、七王爺同桌用膳,片刻后齊齊暈倒,太醫診斷出三人中劇毒。”
“于是他們就懷疑這是主子干的?主子有那麼傻嗎?”有姝面無表地嘲諷。
“計策傻不傻不重要,只需皇上深信不疑就。”阿大握拳頭,語氣憤然,“三人中毒后,大總管就畏罪自殺了,留下書,言及自己是先皇后的心腹,得了先皇后臨終囑托,潛在皇上邊為主子效力。這次投毒便是主子指使的。”
阿二長嘆一聲,面灰敗。
有姝從二人言行中看出端倪,遲疑道,“莫非,這大總管還真是先皇后的心腹?”
阿大、阿二沉痛點頭,“沒錯,他確是先后安在皇上邊的探子,近些年慢慢爬到總管之位,先后也的確囑托他照顧主子。然而主子覺得人心易變,自被放逐后便從未與他有過聯系。這次不知他被誰買通,竟設下此等毒計陷害主子。更可恨的是,除了一封書,他還留下很多偽造的證據,其中不乏先后和主子的函,從字跡上也看不出端倪。”
能把皇上邊的大總管收買,可見先后手段不俗,然而設下這個圈套的人,卻更棋高一籌。也不知他從哪兒得知大總管與先后的關系,又如何偽造的書信。但現在,再追究這些都沒有意義,能買通最親近的人對自己下毒,這顯然已及皇帝底線,若罪名落實,主子兇多吉。
有姝心臟狂跳,已然明白靠自己一個,絕無可能救出主子,不免滿懷希冀的朝阿大、阿二看去,“那你們還跟著我-干嘛?還不快想辦法救人?主子在京中布置多年,總有可靠的人手。”
“有是有,但主子被抓時出了幾個墻頭草,將主子的布置抖落干凈,主子的人手要麼被抓,要麼被免職,尚且自難保。待將你送到泉州,我們便會召集人馬,回去劫天牢。”阿大、阿二言辭間已顯死志。
先皇后留下的勢力大多匿在荊州,且掌控了軍中大權,只要主子一去那里,便似潛龍海,攪天地。然而遠水救不了近火,即使荊州大軍立刻開拔,抵達上京也需好幾個月,如何等得起?
有姝定了定神,追問道,“我且問你們有幾分把握能將主子安全救出?”
二人默然良久才答,“五。”
只五?也就是說此一去,要麼生,要麼死。有姝思忖片刻,終于下定決心,“送我回去,我能救主子。”
“這可不行!”阿大、阿二一口否決,卻忽然驚呼起來。
只見綁縛在年上的繩索竟自行解開了,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控。這只手推開窗戶,將繩索丟江中,見江面風大,還不忘把窗戶重新關上。
東西掉水中的“噗通”聲傳來,令阿大、阿二猛然驚醒,齊齊道,“見,見鬼了!”
☆、第36章 四十千
有姝舉起指尖,看了看其上沾染的跡。在與阿大、阿二談話的間隙,他同時用神力與一只上船的水鬼-流,用一滴的代價將其收攏。目下,他不得不為自己特殊的質到慶幸。在這個世界,一些人力所不能及的事,給鬼怪反而更易解決。
為了博得阿大和阿二的信任,讓他們帶自己回京救人,有姝坦誠道,“如你們所見,我能馭鬼。”所幸上次吸的那口龍氣尚未消散,否則今兒不是馭鬼,而是撞鬼了。
阿大、阿二倉皇四顧,脊背發寒,直過許久才把憋在口的氣兒勻,不敢置信地道,“你果真能馭鬼?不是什麼雜耍吧?”
“喝口茶驚。”有姝略抬下,那只看不見的手就拿起茶壺,替兩人各倒了一杯熱茶,還極為殷勤的捧到跟前。
阿大、阿二不敢接,更不敢不接,連忙拿住茶杯急飲幾口,末了被嗆得連連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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