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就是演戲的覺？

好像很簡單，然而并不輕松。

“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中好。”遲雪走我手里的杯子，照著杯里吹了吹，小心啜飲一口，“累不累，要不要喝點水？”

我再次強迫自己，這次是掐斷心里的奇怪，回過神面對現實。

低頭瞥一眼他過的杯沿，我忍著沒翻白眼：“你占我便宜？”

遲雪聳聳肩，眼底溢出笑意：“哪里，你都喝過我的酒了，我以為你不介意呢。”

“……”

跟他扯這種皮只會讓他覺很爽，以后不了就得寸進尺。我沒興趣哪天被他倒打一耙，說是被我縱容的，索現在就不接茬。

“這樣就算是試完了，是嗎？”我朝門外走去，心里仍然若若現一種剝不掉的緒，只覺得趕離開這房子才能口氣。

不知道其他演員第一次接演戲這回事都是什麼反應，但我現在十分難。自己似乎不全屬于自己，和心理都有種被割掉一部分的不適。

“向程，向程，你慢點！”遲雪自后跟來，長一與我并肩，“走吧，帶你去吃點東西，吃飽了你就不會覺得空了。”

他一副過來人的面孔，我緒不高，不太想說話，便任由他帶著走。

一路上，眼前腳下我都沒注意。站定時，面前是一家寫著“私房菜館”的老宅，我分辨了一會兒才確認自己站在這片區域的什麼地方。

孤緒路上有太多這樣被改造餐廳、清吧、樂行、畫廊、花店、小型展覽館等營業場所的老宅了，我很踏消費，今天還算是第一遭。

沒想到是和遲雪。

到我的目，他扭頭看過來，笑道：“走吧，這家是整條街上最好吃的，等你把胃填滿，就什麼都會恢復了。”

等在餐桌前坐下，我終于忍不住問他：“你剛接的時候，也這樣嗎？”

“我？”他微微聳了聳肩，口氣意味深長。

“我倒希自己是呢，但我比你差遠了，別說一下子共角，就連看懂劇本都費勁。三個月吧，謝敬導演至調教了我三個月，我才找到一點理解人的覺。所以，向程，你知道你很有天賦嗎？”

說后面這句話的時候，他眼里迸出。

這種我曾經見過，就在展云鵬當年被我打架的狠勁驚艷到，想要把我收做兄弟好好“培養”的時候。

作者有話說：

趕上十二點前了，涕零。

第15章 我沒有同樣的可以回應他

“只演這一次。”我果斷堵住他的話，“我不適合被人圍觀，也不喜歡萬眾矚目。”

“嗯。”他應和道，眼中浮出笑意，看我的目意味不明。

我直覺這家伙在憋壞主意，要麼不張口，張口肯定不說人話。

“也好，我們家里有一個人拋頭面就足夠了。”果然，占了口頭便宜。

我抬眼朝他一瞥，沒搭腔。

等候不久，菜上來了。都是城本地特，外觀做得致，擺盤講究，點綴富有意趣。同菜品一起送來的，還有一把小花束和一個花瓶。

服務員微笑營業：“先生，這是您點的一生一世。”

“……”我權當聽不見，埋頭開吃。

“謝謝。”他接過花，服務員走遠，他自己在那邊擺弄它。過一會兒，把花瓶放到我邊上。

距離不至于妨礙我吃飯，但我也絕無法忽視，只好抬頭面對他：“遲雪，別這樣。”

“你不喜歡花了嗎？”他裝瘋賣傻，臉上掛著死皮賴臉的笑，盯著我的眼睛一眨不眨，笑意不達眼底。

就算再沒有經驗，我也看得出一個人是真有心，還是開玩笑戲弄人。見他這個樣子，我心中不由一沉。

他這又是何必，我本不值得。

“為免你誤會，先把話說明白。”我放下筷子，以示鄭重，“會答應你來頂替那個演員，是因為我一來想支持一下你的事業，二來的確互利互惠，我又沒有很抵這件事，試試也無妨。所以接下來這一個月我會盡所能演好這個角，往后的事就希你不要安排我參與了。工作和生活都是。”

聞言，他眉眼向下一彎，黑亮的眼珠仿佛微微，那張臉上無端就多出幾分憂郁和脆弱。

一時間，我竟分不清這是他真流，還是演技發揮。

“你就這麼想趕我走嗎，向程？”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垂下頭：“這麼多年，我很多次想回來，但都沒有勇氣。一開始沒混好，覺得不配。后來有點名堂，也有點錢了，又怕你不歡迎……現在看來，你果然，很不歡迎。”

語罷，伴隨一聲千轉百回的嘆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驗過了表演這件事，有些原本絕不可能會到的東西，現在在我的判斷系統中難以遁形了。

遲雪，你個王八羔子，跟你爺爺面前演！

心頭涌上來一口氣，我恨不得拿筷子他頭頂那個發旋兒。但這當然不雅觀，我不會這麼干——我恨恨將手邊的花瓶拿開，放到離自己最遠的桌角。

繼續埋頭吃飯，再不搭理他。

“……向程，向程？”

“……”

“生氣了啊？”他過手來。

我看也不看，順勢避開。

這麼反復兩次，他終于識相收回手去，小聲嘟囔“至于嗎”。混賬玩意兒，至不至于你自己心里沒數嗎？

沒人再說話，一頓飯算是安生吃完了。

真如遲雪所言，吃飽之后里那個看不見的窟窿就被填滿了，割裂和失落都消散許多，人好像又找回了自己。

心里踏實安定，心也跟著好起來。

遲雪對我察觀，見我態度回暖，立刻又黏上來，結完賬出了門，不忘把那束花帶上。

“下午我要和別人補幾條戲，你的戲份明天開始吧，先回去休息——這個拿著。”他將花束塞進我懷里，人往后退去，站在半米開外。

小時候，我們兩個當中更容易發火的是他，但真正憋了氣就難哄好的人是我。每當這時候，他就會搞些小作，對我多番嘗試。

十二三歲的他，因為長期缺乏人與人正常相的經驗，他在“討好”一事上笨拙得可憐又可，貴在肯鉆研。

方法多是從電視上學來的，送七八糟的小禮、早起十分鐘幫我準備牙膏牙刷巾、比平時更自覺乖巧地寫作業……

他也不知道我會被哪一樣哄好，沒哄好就一直裝乖，反正我不會一輩子跟他置氣——那時候總能輕易把“一輩子”掛在邊做參考，真是天真。

不過他的笨拙也只表現在前兩年，初三開始就游刃有余了。

一方面是因為他本變得開朗起來，另一方面，我們之間也確實悉到只要聽見對方的靜，就知道對方想干什麼的地步。

然而今時今刻，我們已經失去后者。

他便小心拿著我的態度，嘗試哄好我。

我又到一種割裂的痛。和從戲中那種不一樣，眼下這種割裂，是過去與現在的割裂，是本能抗拒與被迫心的割裂。

我無可奈何，盡力保持好脾氣：“遲雪，我說了，別這樣。我不會跟你玩這種游戲的，道理你應該明白，不要讓我講那麼清楚了，我也不想對你冰冷生，好像非要劃出個楚河漢界。”

這次他不再演委屈可憐，神一斂，隔著那半米距離眼神冷靜地看我。

“那我也跟你說清楚，我那天的話是認真的。你既然選擇來我邊了，至這一個月就算是給我的機會。這點，你不會不能正視吧？”

“……”

差點忘了，這混賬王八現在除了會演，還很有商，講出來的話讓人不知道怎麼拆。尤其是，對付的還是我這樣的老人。

行，玩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