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里回家路。
CP:遲雪X向程
十二歲那年,遲雪的名字是我起的,人是我哄好的,心是我捂熱的。
十七歲,他拋下我去奔了遠大前程。
現在,他功名就想回家。
憑什麼他想怎樣就怎樣?
第1章 你想過要我回家嗎?
不得不說,我這個人對特別的事總有敏銳的直覺,而且這種直覺通常準確。
每年四月一日,我都會回孤緒路十六號。
起初我以為自己是來祭奠向芳的,因為在多年前的這一天一頭扎進了城河沒再起來。但最近兩三年我有了別的悟。
也許我只是習慣回家看看呢?哪怕那個家早已被向芳的某個兄弟占領;又或者我是來追憶青春的,畢竟十八歲之前我都在這里度過。
今年照例行事。車開到孤緒路路口的時候,我看到警封了路,路障牌上說是“因故暫封”,機車不準駛。
孤緒路是一條小道,里面還有好幾條類似的街巷。這些街巷和一群年近百歲的老宅子共同構這個城區一頗有歷史韻味的小眾景點。
小眾是因為本地旅游部門沒有推,似乎也沒有方打造它的意圖。我個人很慶幸很喜歡這種現狀,它能安靜獨好的,僅供有緣人相逢。
不過我知道,偶爾也有人特意來訪。
這片地方夠有味道又維持著原生態,這幾年時常有劇組找來,我已經見過好幾次。一般小劇組也就是靜靜來靜靜走,逢大本大制作才會出警,擺上“因故暫封”的牌子。
沒辦法,我只好走路進去。
“又有人來拍戲啊?”我隨口同路邊警打招呼,“這次有大明星?”
“有,這次是大明星大導演,聽說大明星還是城人呢!”
直覺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一種認知、一個念頭,還辨不清它的軌跡它就落腦海中。
它告訴我,里面的人說不定是遲雪。
我得說,比起別的心,希這份直覺真在我心中占了絕對比重。對別人不敢說,對自己我尚且敢承認——我一直想要再見到遲雪。
嚴格說來,或許當下這個念頭也算不上直覺,更像是我的期盼。從第一次見到孤緒路被劇組發掘開始我就幻想過,會不會有一天遲雪也回這里來拍戲。
這里多啊,他就不懷念嗎?
這麼想的次數多了,我就愈發覺得他總有一天會來。有時候我甚至自問,我來這里轉悠是不是就為了等他。
基于這種心理和心態,我更加不好把剛才的念頭歸為直覺了,進去途中到三五群的人都沒多看,好像這樣就能否定掉什麼似的。
一直走到十六號,也沒真正見著在拍攝的人群。
十六號和這附近其他的房子沒有太大區別,都是獨棟老宅子,有自己的圍墻、大門、側門、院子。門都閉,只能在外張。
站在宅子對面,就能看到二樓。十多年前我和遲雪住的房間的窗臺正開著,上面不像我們小時候那樣養有花,只擺了一雙球鞋在曬。
不過院子里的合歡樹長得很高了,樹枝能夠著窗,如果那房間現在的主人——應該是一個名義上該我表哥的小屁孩——還算有審,就應該會喜歡那幾條樹枝。
等到夏天,樹開了花,窗里看窗外,一定不勝收。
哦對了,那樹是當初遲雪給我種的,可惜我們倆都沒等到它開花。便宜那小子了。
因為封路的緣故,整條街一直都很安靜。我站在十六號對面路沿了兩支煙,睹胡思想了一刻鐘,腦子里始終都是遲雪,都是小時候的事。
人家說濃于水,親人始終都是親人,才會走到哪里都心懷惦念。可我和遲雪算什麼親人呢?頂多算有一段同一屋檐下的緣分吧。
這段緣分,全仰賴向芳莫名其妙的善良。
我是在工作的醫院出生的,因為生下來就查出乙肝,人才四斤多,當即遭棄。那時候不想結婚,便順手把我領回家堵了父母那句“你老了誰來養你”。
遲雪是從街邊撿的,一個了錢包的流浪孤兒。當賊時臟兮兮黑漆漆,帶回家洗澡剪頭,轉眼就變方圓十里挑不出第二個的漂亮小孩兒。說舍不得看這麼好看的孩子流浪,警察也找不到人的來,就收養了。
我們就這麼為異父異母的便宜兄弟,沒有濃于水,更沒理由走散還惦念。
腦子里想著這些往事,紀念向芳反而好像變次要事項,我再尋不到往日過來想要的寧靜,便草草結束今年的儀式,打道回府。
沿原路出去,這回倒是有在一條岔路里見到拍攝。巷口幾個學生模樣的孩兒指著高高吊起的攝像機小聲議論,聲調抑制不住的激。
我不由自主放慢腳步仔細聽了聽,捕捉到一個最近紅的名字,那確實算是大明星了——原來不是我想的人。
這就釋然了,我立即毫不留加快腳步離開。回到路口時先前的警還認得我,可能是這麼守著封路太無聊,還跟我閑聊。
“見到大明星了嗎?”
“沒見到,聽到了。”我笑嘻嘻地回。
話音未落,其中一個警就指著外面大馬路,興道:“喲喲喲,大明星來了,那邊那邊!我今天一定要幫我兒拿到簽名……筆呢?筆!”
他同事把筆遞過去,他開始沖轉彎駛孤緒路的大房車揮手。
“這車才是大明星的,他兒很喜歡人家,這兩天站崗他都沒找到機會要簽名,急得他。”同事對我解釋。
我還沒來得及嘆這什麼劇組大明星這麼多,那大房車就在我們面前停下了。
非常驚奇,我那自認敏銳的直覺在這一刻竟然趕不上眼前車門打開的速度。它簡直是被人從里面暴拽開。幾乎同一時間,一個人猛地探出半截子,直跟我打上了照面。
“向程!”
真的是遲雪。我腦子里這樣想著,一時忘了做反應。回過神來,他已經從保姆車鉆出,整個人杵在我面前,車里有人喊他他也不管。
“我是遲雪啊!”
我當然知道你是遲雪,全國人民都知道你是遲雪,可你怎麼真的是遲雪啊?
后面好一陣子我都不在狀況,沒注意到警同志順利拿到簽名沒有,也沒注意到周圍別的人和事。遲雪一會兒站在我面前,一會兒罩在我旁。我悄悄看了看,他也沒比我高啊,怎麼就覺整個人都被他籠罩遮蔽住了呢?
“……你是來找我的嗎?上車吧,我今天很快就能拍完,我們一起吃晚飯。”
知覺完全恢復過來時,我的手腕被遲雪抓著。抓得不用力,他的手指十分修長,好像比小時候又長了點,能虛虛地攏起來把我完全圈住。
我還是捻不清自己的心,一切都比想象中復雜太多,沖擊大到我沒辦法思考和會。真實意愿和想法,恐怕都要延遲浮現。
“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找你的”,哪一句說出來恐怕都不對。我只好點點頭,跟他一同鉆進大房車。
“真沒想到,直接在片場就遇到你了。”遲雪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們已經坐在一家餐廳的包間里,距離先前的偶遇五個小時。
五個小時,確實算是他很短的一段拍攝時間。期間工作容除了正式拍攝,還包括化妝,講戲,一些武打作的復習排練。
我第一次看人拍戲,而且那個人是他。
他在鏡頭下的樣子那麼陌生,像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人。然而我又在這個陌生的遲雪上漸漸找到曾經悉的影子,最后二者重合起來,我才完完全全意識到,我真的跟他重逢了。
面前的遲雪,貨真價實就是我認識的那個遲雪。
“你其實不是來找我的吧?”見我一直沒回答,他放下筷子看著我,眼神稍顯猶疑,“你是不是還是本不想見到我?”
聽到這個問題,我心里難以形容地了一下。有點疼,有點憤怒。但這些放在心頭很大,拿到邊又太小。都是大人了,小時候的意氣話再掰扯未免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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