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法律導論課，枳徑直坐到自己慣常的角落里坐下，有點意外，張明瑞沒在自己旁邊。前兩周他都是早早坐在最后一排招呼自己，說給占座了——其實，這個位置從來都不需要特意占座的。

枳坐下之后環顧了一下，看到盛淮南來了，但是和張明瑞一起坐在遙遠的第三排。就在這時候手機震，顯示的是盛淮南的名字。

“是不是來得太晚沒有座位才總是坐在那樣的角落？以后幫你占座位？”

“不必了。我喜歡這個位置。”回復。

那天和朱說出“我喜歡一個男孩子”的時候，就發誓，有一天一定要在這句話前面加上一個“曾經”。

所以現在哪怕仍然控制不住心，至可以控制得住自己的語言和行為。還有自尊。

如果他喜歡，那麼不會在牽了的手之后突然疏遠，消失三周，再問這樣一句不咸不淡的話來緩和關系。

所以他不喜歡，已經沒什麼懸念了——不要再對牽手的事耿耿于懷。枳把這個想法默念了三遍。

“你喜歡什麼畫電影嗎？短篇的也行，13集左右的那種。沒有時間一集一集地追長篇畫片的更新了，想看些電影”。他問。

認真地回想了一下，“《歲月的話》。有時間看看吧。”

他回復的口氣很奇怪，“你是說，歲月的話？”

枳把手機收回手機套，不想再說什麼。

張明瑞回頭看了一眼，枳剛好從后門進來，灰藍的格子襯衫和簡單的馬尾辮，沒有表，無視前面的空座，徑直坐到最后一排的角落。

他發現盛淮南也在回頭看。

枳坐下之后隨意地環顧了一下階梯教室，目掃過他們，但是沒有一停留，好像陌生人一樣。

張明瑞忽然覺得心里有點不舒服。

他有點習慣了和坐在角落里面一句話都不說的法導課。無奈現在他們邊有了另一個師兄，在籃球隊認識的，同樣選修法律雙學位，今天早上剛巧到，師兄幫他倆占座位讓他們一起坐。張明瑞婉拒了一下，說座位太靠前，師兄卻大咧咧地笑，我早上晨練，來得早正好占座位，沒事沒事不用謝。

只好坐下來。

上課時候余又看到盛淮南回過幾次頭往后面看，張明瑞角出一笑。

“去找枳嗎？”

下課時，他一邊往書包里面裝書一邊問盛淮南。

“什麼？”盛淮南好像有點沒反應過來。

“我問，要不要去找枳。我覺得你們關系好象不錯，你上課的時候總是不住地回頭看。要不要發展一下？”

張明瑞單純笑臉和往常別無二致，直到聽到盛淮南微笑著說，“搞什麼，你該不是憋壞了，一直想坐過去？”

“我只是不想挨著師兄而已，”他看看師兄剛剛離開后留下的一桌子廢紙，“是我和他挨著坐，你聞不到他上的汗味。”張明瑞正道。

“是嗎。”

“還有，我聽二哥他們說起過，但因為你忙所以一直忘了問，你們一起去游樂場了？”

而且躲開他們跟人家單獨去玩了。張明瑞剛想說，又把這半句吞進肚子里。他沒有惡意，但這話怎麼聽都有點像吃醋。

上次吃完冰淇淋回來，盛淮南笑著問他戰況如何，他認真地告訴他，“你不要想，我真的是賠罪，我，不是想追。”

張明瑞覺得自己無愧。想著，瞄了一眼正在遠收拾著書包的枳。

“巧遇上。”盛淮南輕描淡寫地說。

“你他媽的能不能爺們兒點，全宿舍就你這樣，有企圖還瞞著我們。”張明瑞咧笑笑。

“我有什麼企圖了？”

張明瑞忽然覺得一憤怒沖到頭頂，只是很快一瞬，他怕眼神出什麼，立刻偏轉頭，然后恢復平靜。

“來吧，還是哥們推你一把。”張明瑞立刻轉喊，“枳，一起吃午飯吧！”

看到枳歪著腦袋皺著眉頭疑的樣子，他有點想笑。

然而上了臺階，發現枳已經收拾好書包，盯著自己看，卻一眼都沒有瞥向后跟來的盛淮南。

“喊那麼大聲，你請啊？”枳笑。

“我沒錢，”他轉看盛淮南，“你請吧。”

出乎意料地發現，盛淮南答應的高興爽快，卻表現得有點不自在。

枳一腳踏出教室，就在走廊里面遇上了戈壁和百麗。朝百麗打了個招呼，正要側走過去，突然聽到戈壁喊了一聲“盛淮南”。

“徐哥問你那筆錢到沒到賬上，要報銷的話下周二下午之前一定要搞定。”戈壁問。

“周四上午報了。放心吧。”

“那就一起吃飯吧，正好有點團委的要事問你。”

“一起？”盛淮南看了一眼低著頭的百麗。

“就咱倆。都十二點了，找個清靜點的地方吧。再不問你就晚了。”

百麗始終低著頭，包括剛才枳跟打招呼的時候。現在微弱地點點頭，失魂落魄般地向前走，被枳果斷地截住。

“走吧，一起吃飯。”枳說，轉朝盛淮南和張明瑞擺擺手說，“改天吧，今天就不必破費了，先走啦。”

只剩下張明瑞一個人站在原地。

你們倆真是絕配。他第一次浮現了滄桑的笑容。

今天早上，張明瑞終于還是給許日清發了信息。放心不下。

“好久不聯系了呢。”

“是啊，過得好嗎？”許日清的短信乍一看和往常沒有任何變化。

“還，你呢？”

“也不錯。……你們都過得好嗎？”

我們？張明瑞煩躁地關機。

真的應該跟那個死要面子的枳學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