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早上枳起晚了。習慣于每個周五晚上都把本周更新的各種畫片在線瀏覽一遍，往往直到深夜，所以周六早上總是和百麗一樣起得很晚。但是今天開始無法福了，雙學位的課程都安排在周六上午和周日上午。去晚了，從后門進去，坐到最后一排的角落。

還好是很大的階梯教室。雖然現在的老師早就看慣了學生遲到早退，甚至宣布要點名了還留出一段空隙，好讓學生在底下發短信把同學趕過來。可是仍然覺得遲到是一件很讓人難堪的事，小心翼翼地關門，沒想到還是吱吱作響。

在坐下的瞬間看到盛淮南，就坐在自己的前排，又聞到很清香的碧浪洗的味道從前排慢悠悠地飄過來。

枳石化一般盯著他微垂的后腦勺。原來故事還沒有結束。一種單純的喜悅從心間升騰起來。一個向來遙遠的人，被接二連三地遇見，是否注定了要有故事？沒有人不希上天站在自己這一邊，也一樣，從高中開始就是，一切的巧合都能被賦予某種特殊意義。

而這一次，那個從天而降的大柿子，就像是命運響曲里面那一聲鑼響，預示著一切的開端。現在又遇見了他，在這個課堂上。還會遇到過他很多次。

這堂法律導論課變得極有意義。

盛淮南邊的男孩子好像就是那天晚上八卦盛淮南可是最終落荒而逃的那位。干凈平凡的側臉，黑黑的，笑起來很溫暖。

“我靠，這門課教材這麼厚，我昨天去教材中心買的時候才看到。而且期末考試居然是閉卷，這不得背到吐啊。”男生怪了兩聲，聽得不是很清楚，反正教室里面不是很安靜。

盛淮南沒有說話。

那個男孩子又抱怨了幾聲，然后忽然手勒住了盛淮南的脖子說，你他媽的能不能別玩了！這又是什麼啊？

盛淮南的聲音很好聽，那種語氣比和孩子說話的時候要隨意獷些，可是仍然沉穩有禮。

“逆轉裁判4，高中的時候只玩過前三部。懷舊一下。”

“懷舊個屁，你丫聽沒聽我說話！”男孩子仍然卡住他的脖子搖啊搖，然后胳膊肘翻了后排的枳的水杯。還好書桌上面沒有放書，只是幾張演算紙，剛剛從書包里面掏出來。不過，本人就比較慘，進門前剛剛接的熱水沖咖啡，掛了一。

服倒不要，關鍵是，很燙。

倒一口涼氣，邊坐的生大喊了一聲，周圍人的目吸引大半。

那個男孩子顯然嚇傻了，連句對不起都說不出來，只是回頭張大盯著枳。到尋找紙巾，突然旁邊出手遞過來一沓。

抬頭一看，是盛淮南，他正嘆氣說，對不起。

枳寬容地笑笑，接過紙巾道謝，然后一邊服，一邊用紙去吸收桌子上的汪洋。

收拾得差不多了，哭笑不得地看看地圖一樣、上面又沾了一些紙屑的狼狽的淺藍襯衫，抬起頭了那個石化的男生，舉起一手指在他眼前晃晃，說，“該回魂了，別害怕，我不會哭著讓你賠的。”

那個男孩子終于恢復了神志，急急忙忙地說，“對，對不起。”

可能還停留在上次留給他的心理影中，這次怕的直接結上了。

有點無奈，只好一個勁兒地擺手說，沒事沒事，真的。

盛淮南眉頭微蹙，表復雜，半天才緩緩地說，“你不疼嗎？這麼燙的水。”

“啊，有點。”還是笑，“沒事了，我皮厚，聽課吧。”

坐回座位的時候，枳輕輕挲著自己的小腹和大，其實真的有點疼。不過反應過來的時候鄰座已經幫喊了，反正不喜歡尖。

不過，倒也好，連打招呼都不用費心了。

講臺上的老頭子還在絮叨法律導論的課程結構和學習的必要，但是所有的單句都左耳進右耳冒，沒有意義。

出神地盯著黑板上方的投影屏幕，角慢慢浮上一抹笑，狡黠而溫，臉龐都了。

突然覺到有人在看自己，正了正神，看到手里握著NDS皺著眉頭的盛淮南。

有點窘，歪了頭，想張口問他怎麼了，卻看到他也有點不好意思地一笑，很快轉過去了。

張明瑞看見盛淮南出神的樣子，也回頭去看。

“喂，還魂了！”他趴到盛淮南耳邊說。

盛淮南懶洋洋地瞥了一眼他，轉回頭翻開課本看目錄。

“看上了？我覺得不錯。外兼修，平易近人。價比肯定特別好。”

“滾。你這兩天看廣告看多了吧，你以為是幫老大攢電腦啊。”盛淮南皮笑不笑地一咧。

“跟哥們裝。要不然你看什麼啊？”

盛淮南愣了愣，沒有說話。

枳很快知道了盛淮南言又止的原因。

老師剛宣布休息十分鐘，他就轉過來問，“你真的不疼？”

枳被他氣笑了，“盛淮南，你好像特別希我喊疼。”

肇事者反而事不關己地來看熱鬧，笑嘻嘻地說，“咦，你們認識啊？不過你別理他，他有熱水結。我要是沒記錯，當初認識初友的場景，就是他不小心一杯水潑到那個孩子上，把人家燙的齜牙咧，他被罵了個狗噴頭。他狂。弱水三千，就等著一瓢來潑。”

盛淮南這次沒有像在咖啡館那樣反應明顯，只是一副對舊事重提已經習以為常的樣子，好像早就料到對方會揭短，輕輕地笑，不否認，也不生氣。

枳楞了一下，立刻轉頭看著那個男孩子，說，“你想暗示我什麼嗎？你也潑了我一熱水，我是不是該把你罵的狗噴頭呢？說不定我們之間有緣分。”

男孩窘住，滿臉通紅，而盛淮南已經笑得伏在桌子上直不起。

“你真的沒看上？”老頭繼續開始講課，張明瑞裝作不經意地問，卻沒有笑。

“你老問這個干嘛？”盛淮南低頭認真地抄著筆記。

張明瑞的筆尖停頓了一下，抬起頭看一眼講臺，蓋上筆帽：“你們高中同學？什麼啊。”

盛淮南迅速地看了一眼他。

“要我介紹一下配置和型號？預算多啊？”他笑嘻嘻地看著紅了臉的張明瑞。

張明瑞臉紅的樣子很有人能看出來，因為他太黑了。

“經濟學院國貿系，枳，的，枳……呃……‘桔生淮北則為枳’的枳……好像是。”盛淮南多此一舉地解釋了一下枳的名字之后，生地停頓了一下，“而且是我們高中校花——至是綜合排名上的校花吧，有才有貌有德，聽說還單，可行上來講，你有戲。”

張明瑞勉強笑了一下，沒有搭茬。

“喂，怎麼不說話，腦子里想計劃呢？”

他還是沒有回答。盛淮南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絮絮叨叨地說了這麼多，一個勁兒打趣，然而無論如何他都只能勉強地一笑。

突然，盛淮南也不再講話，兩個人安靜地抄著筆記。

張明瑞并不是個太過神經大咧咧的男生。他清楚地聽到，有些東西在他們的沉默中慢慢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