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7位于白塔區蘭桂區的界地帶，九年前這里有幾個很大的化學品和瀝青加工廠，后因意外事故和環境污染等原因拆遷，紅磚白瓦的廠房就空置了下來。

再后來這里被一些流小年輕和藝小青年們霸占，慢慢蛻變一人文風景獨特藝氣息濃厚的街區，了譽城的著名景點。

但同時，這里也因外來人口多魚龍混雜而常有小型治安事件發生。對警察來說，這里算是比較讓人頭疼的地方，可也是能常常發現驚喜的地方。

這里的人通常敏銳而心眼多，對周圍環境和人的變化特別留意。如果加以利用，會是比偵查員還靈敏百倍的觀察者和線人。且人家是長期浸潤在市井之中的。

才下車，甄暖就看見一整面墻壁的涂，花花綠綠的，異常絢爛。

“這里好漂亮啊。”

言焓心里則浮起一說不清的緒。

整個譽城就數367這個地方最能深刻提醒他夏時失蹤了多久。

失蹤的那晚，長安久寧的譽城一夜間發生了很多事。

一起持槍搶劫、一起特大通事故、一起工廠車間小炸、一起殺人案、一起竊案、幾起夫妻爭吵。

夏時失蹤的那一年，市里規劃出了城市建設新政策，每個街區每條街道都在改變。尤其是這里，漸漸空置，漸漸來人，漸漸復蘇，漸漸繁華……

每次來，這里都在提醒他：時間過去很久了啊。

老白停好了車，回頭看：“誒，跟著我們的那輛不在了。”

言焓拔腳往前走：“他們停在后邊那個轉彎。”

甄暖雖然疑，可跟著3個男人一點兒也不害怕，反倒更好奇四周稀奇古怪的風景。經過一條特立獨行的街道時，譚哥問：“老大，不去看花花姐嗎？”

言焓腳步頓了一下，想了想：“去吧。”

他轉往回走，繞進了那條小街。

街上都是特小店，賣信紙郵票的，賣煙灰缸的，賣明信片的，還有賣70后80后小學課本的……目不暇接。

甄暖走在后邊，輕聲問：“花花是誰啊？”

老白：“以前干那行的，老被抓老被訓，再后來就不干了，搞正經生意。”

“噢。”甄暖懂了。

“可憐，年紀很小就被拐賣出來被團伙控制，后來掃黃解救了，可那麼多年人也大了，最好的時過掉，什麼真本事都沒學會，錢也全繳給大哥頭敗了。除了繼續干那行，沒個活路。老被抓都了人，每次認罪態度特好，一出局子就開始。后來大家湊了點錢給，在367買了個破屋子，以前的事也就不干了。”

“聽說很多年前確實很呢，好在風氣總是一天天變好了。你們真好，買一個門面要很多錢吧。”

“不知道，是老大弄的。我那時在上高中呢，這些事是聽譚哥說的。那時老大也只是警校的學生，但人很牛，老早就跟著尚局辦案了。”年紀小的老白滔滔不絕說著，又低聲道，“誒對了，甄暖，其實我覺得吧，老大對你溫的。”

“啊？”甄暖被他突如其來的話弄得一愣一愣，聲音一提，前邊言焓就回頭了，清利的眼神在問：怎麼了？

老爸嘿嘿笑：“沒事。”

等言焓回過頭去了，他又說：“真的，你別看他平時笑笑很好說話的樣子，工作上相當嚴厲，一點兒錯誤都要被他訓死。如果他對你兇，別往心里去，他也是為大家好。畢竟做這行，哪個地方出一點兒差池，整個隊的人就會往錯誤方向做無用功。”

甄暖明白他是因那天會議上的事寬，頓覺暖心：“我知道啦。”

“不過我覺得他對你還是很好了，以前關小瑜三天兩頭給他訓哭。我看他倒沒有你去辦公室挨訓。”

甄暖臉微紅，想起自己被他弄哭過。不過，他其實對已經相當客氣，是臉面太薄。

還想著，前邊傳來一聲極其.的聲，聽著像是蘇杭那邊的口音：“呀，言隊長怎麼今天來的呀？”

言焓和譚哥已經進了那家店，甄暖抬頭看，店名“賣火柴的小蠟燭”。

店面不大，裝飾十分溫馨舒適，彩的原木貨架上擺放著各種漂亮的火柴和手工蠟燭，五六，熒熒燭火，在冬天里看著溫暖極了。

還未進門，便聞到了火柴和蠟燭特有的淡淡香味，不刺激，不襲人，溫潤如水。

老板娘花花打扮得花枝招展，真如一朵花兒。

長相中上，化妝也，梳著繁復而致的發髻，別一只翠綠的簪子，著一件白兔領的淡藍大，里邊一件白底花凰旗袍。

“順道經過，想起好久沒來看你了。”言焓語氣松散，營造給人一種心不錯的樣子。

花花迎過去他旁，臉上全是笑，帶著特有的地方口音聽上去格外：“哎呀，就直接說是想我就好了嘛。”

言焓稍稍傾，角淺淺一彎，便是稀世風華：“我不說，你也知道。”

花花笑得像是回到了時代。

連甄暖都仿佛被他迷人的笑容晃了一下。看著他們倆“打罵俏”，莫名其妙地臉熱，悄悄低下眼眸。

譚哥：“花花姐，要是有什麼消息，記得第一時間聯系我們。”

“有獎金不啦？”故意說。

“有嘞。”

老白年輕調皮，也跟著打趣：“最近沒有舊人找你麻煩吧。”

“早沒有啦。”

言焓轉掃視貨架上的火柴，漫不經意道：“要是有人來纏，就找我。”

“不好的吧。”花花咯咯笑，“萬一人家說你是我的相好可怎麼辦呀？不好連累你的呀。”

“相好就相好，我又不吃虧。”言焓玩世不恭地調趣。

他本就生得英俊非凡，即使只是被他這樣玩笑地奉承，老板娘的臉上也浮上了一片片紅暈。

捂著臉開心地笑不停，笑完往他后一看，見到甄暖，不由得多打量了幾眼。

言焓順著的目回頭：“這是甄暖，我們新來的同事。”

花花噥道：“呀，長這麼漂亮，干你們這行可惜了的啦。”

言焓一邊挑選著火柴，一邊還散散漫漫地學的語調：“你說，干什麼不可惜的啦？”

花花嗔怪地瞪他一眼。

“要我看，……”話到邊又落下，估計是想說的那句不太好，轉轉眼珠，索笑道，“給你做朋友蠻好的。”

老白頓時暗嘆這問題難回答，說“人家看不上我”，這不是言焓孤高的格，也甄暖難堪；說“我看不上人家”，這更……

甄暖尷尬地慌，臉火辣辣地發燙，趕忙轉假裝在看蠟燭。

就聽言焓沒個正形，惋惜地說：“朋友太多，都快養不活了。”

一句話輕輕松松就解了的困窘，事兒全攬他上。除了聽上去“花心”點兒，于他和的氣質毫不影響。

“哪里會沒錢，騙人的啦！”

“真的。當警察不如你做生意賺錢。”

“別拿我開涮啦。”花花一臉的開心。

甄暖抬眸，看著蠟燭玻璃杯上他薄薄的一層剪影，很清楚言焓是在花花的無意之間暗示干現在這行就很好。

“這幾年這地段漲價比房地產還快，還好367發芽的時候我就來了這兒，也多虧警察先生幫忙。”花花一臉激地看向言焓，后者正在挑火柴。

譚哥也在一旁搭腔：“老大真沒說謊，我們那點兒工資還不如你在這兒做生意實在。現在價飛漲，連煙都不上了。”

“呀，差點兒忘了啦。”花花一拍腦袋，趕跑去收銀臺后面拿出一條煙，“這個拿回去給大家伙兒吧。”

譚哥一愣，忙道：“我不是那意思，花姐你收回去吧。”

“拿著不要的，又不是別人，我拿煙便宜的。”

說著又往言焓手里塞，

言焓笑道：“看來你是真想我不干警察來陪你守店了。拿這個回去我就得撤職了。要不這樣，你先留著，等我哪天不干了再來拿。”

花花一下子就明白了，有些憾又抱歉，想了想，跑到柜臺后拿剪刀剪開煙：“一包總可以吧。”

言焓笑著搖搖頭。

“一支。”花花那煙是真為他留著的，留了好久。拆開一包，眼神都有些祈求了，“一支總可以的吧。”

“好，一支。”言焓幾步上前，接過手里的煙，原本想自己拿火柴，可花花手里已經拿了一盒。

推開火柴，挑出一藍頭火柴梗，輕輕劃燃，刷拉一聲“茲茲”地響。

甄暖從玻璃上看見了，回頭看。

花花的手已經捧到言焓面前，他形微微頓了一下，垂落的右手不自屈握了握，看得出人有些拘謹。

甄暖便知，他上如何慵懶散漫，笑容如何玩世不恭，骨子里卻是不習慣和人親近的。哪怕只是點一煙，于他也是過分親昵的舉了。

但面對花花真誠的目，他不經意間流出來的矜持與距離卻是轉瞬即逝，未被察覺。

言焓左手夾著煙，稍稍垂下頭，去靠近手里的火柴。溫暖的火苗跳躍著，映在他白皙俊秀的臉上。

他形俊，微微頷首，姿勢包容而遷就；姿妙曼，捧著火柴，眼神真摯而仰。

甄暖看得愣愣的，發覺這畫面竟十分好，好得竟忍不住想上前去亮一只火柴。讓冰涼的手也在這個冬天里不經意間就舒適地溫暖起來。

或許，這迷人的好只是來源于其中一人。

此刻他低眉安靜的樣子，好得讓人挪不開目。

老白看著，也咂舌：“我要是人，都想給老大點煙了。”

言焓轉過來，輕嗤：“你要是人，我從此戒煙了。”

“嗷！”老白慘。

他說完，看見甄暖筆直烏烏的眼神，沖眨了眨眼。

甄暖心一撞，扭回頭來，繼續看蠟燭。

花花問：“你有沒有喜歡的呀？”

“有的。”甄暖點點頭，拿了一個非常簡單的大圓筒白蠟燭到收銀臺上。

言焓也把選好的火柴遞過去，一手把煙背在后。

見甄暖要掏錢，他把的手攔了回去，對花花說：“一起。”

甄暖低聲說“謝謝”，并沒有堅持。

結著賬，言焓說：“花花姐，找你打聽個人。”

“什麼名字？”

言焓眸閃閃，不語。

花花了然，把火柴和蠟燭包裝好遞給甄暖后，帶他進去里間。

白科長狐疑：“老大這是想打聽誰啊，神神的。”

譚哥：“除了那件事，你認為還有什麼？”

“當年神探尚局長都沒能破解的案件，時隔這麼多年，還能有什麼線索啊。”

“誒，我翻過九年前的報紙，上邊登過老大朋友的證件照，我跟你講，特，而且是那種看著舒服到心窩子里的，一點兒不妖不膩，眼神特清純。”

“真有那麼好看？”

“一點不夸張。你知道當年這個事為什麼那麼轟嗎，一半原因是因為長相，人香消玉殞，最讓人惋惜了。”

“那我也去看看。……和甄暖比哪個漂亮？”

正默默數火柴的甄暖懵懵地抬頭，譚哥和老白對著眼嘿嘿笑，談話終止。

不一會兒，言焓從里間出來了，幾人和花花告了別。

言焓才走出去幾米，剛才在店里散漫輕松的氣質就消失殆盡了，漸漸變得斂而安靜。

煙夾在手上一直沒。

他從來不慣在公共場所吸煙。

直到走出花花店所在的小巷，拐過彎兒了，手里的煙才扔進垃圾桶。

一轉彎，甄暖的注意力便被吸引。這邊是極限運區，年輕人們在u型池高低臺和廢棄樓房的天臺斷垣之間穿巖走壁，飛躍尖。

言焓不經意回頭看一眼，余瞬間察覺到了不對。猛一抬頭，就見屋檐上滾下來一只裝著水泥塊的花盆，直直落向甄暖的腦袋。

一剎那，言焓想起，如果他當時沒看錯，后面那輛跟蹤的車里至有3個人。

他們都是沖甄暖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