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降臨，甄暖背靠著風的鐵門，溫暖褪去，又浮起一淡淡的涼意。

言焓仍靠著墻壁煙，側臉平靜；甄暖想，剛才或許是眼花看錯。

就那麼安安靜靜地站著，多有些尷尬；

他定力強，無所謂；

卻臉皮薄，又想起之前的事：他是上司，但和他在黑暗的房間里較勁，滾在一起，還撞上他的脖子。

越沉默越困窘，

沒話找話：“隊長，您覺得這……”

言焓笑出聲，被煙霧嗆到，眼睛微地咳了咳：“我有那麼老嗎？”

甄暖短路幾秒，發覺他反應特快；

臉上浮起一紅暈，換掉人稱代詞：“隊長，你覺得姜曉是自殺還是他殺？”

他重新倚著墻，閑散道：“這是你的工作。”

甄暖噎住，判斷自殺他殺是法醫的基本功。

言焓從墻上站直了子，走到垃圾桶邊摁滅煙頭。

他立起領，轉下樓：“明早8點開會，我需要你的報告。”

明早？甄暖看一眼手表，今晚要熬夜了。

言焓下了幾級臺階，忽地停住，回頭：“自殺錯判他殺，浪費警力；他殺錯判自殺，死者含冤。試用期3個月，希你熬得過。”

甄暖被他的話弄得陡然力大增。

他卻揚起一邊角：“甄暖小姐，歡迎來到譽城公安。”

甄暖本笑不出來。

是走是留，全看他的意思，真是太好了！

……

停車場里停滿了車輛，卻一個人也沒有，安安靜靜的。

言焓冷著臉大步走向自己的車，拉開門坐進去，靜止了很久，都沒開汽車。

他雙手死死摁著方向盤，眼瞳深幽凝著擋風玻璃，仿佛看到了10多年的畫面：

一隊沉默堅韌的小分隊，40多天的跋涉和蹲守，漫無邊際的灰綠的叢林，蚊蠅毒蟲，走蛇蟒……

直到有一天，火沖天，槍林彈雨，負隅頑抗的敵人，被擊穿的頭顱，燒焦的尸，鮮橫流的村莊，還有手無寸鐵的……

他一直記得，‘寒冰’說：“這個窩點要一鍋端掉，一個都不能留。”

狡猾的敵人一人抓著一個平民裝扮的人做盾牌，開槍朝他們擊，兩邊火。

他也記得年時的自己聲嘶力竭的聲音：“你們都瘋了！那是人質！”

可臉頰上很快迎來‘飛鷹’重重的一拳：“是你瘋了，那些全是毒販的線人和制毒者。”

年紅了眼睛，撲上去和‘飛鷹’格斗。

他被他的隊友們圍毆得幾乎爬不起來，‘千’對他說：“他們在利用自己的同伙。上次烈火隊就是上了他們的當，那些平民全是毒販裝的。”

那次行后，小分隊很快解散。

他作為儲備干部調來譽城警校學習。

和所有人一樣，他以為那件事會煙消云散。

直到一年后夏時失蹤，兩年后，的骨頭被挖了出來。

終究是他害了。

回歸平靜生活的那一年，他曾暗中調查當年他們獲得的報來源。有一條線走到當時金盆洗手的紀家老大紀霆上時，可他突然車禍去世。

從此再無消息。

這麼多年，他稍稍明白了‘寒冰’的話，和毒有關的嫌疑人，他們的組織一定會記住你的臉，然后窮盡一切追殺復仇。

而當年他拖著被隊友圍毆得渾是傷的，抱著一個小孩離隊藏時，那7歲多的小孩突然用蹩腳的中文說：“他們在找你，喊你‘小火’？”，然后，

抬手扯下了他的面罩。

……

言焓低下頭，手從方向盤上松開，用力了鼻梁。

為什麼那個邊境之國小村莊里的小孩會了紀家的大小姐？時隔十年，這次會是新的線索嗎？

而他，當時為什麼用阿時對他的昵稱‘小火’做代號？

小火。

言小火。

……

言焓極長極緩地呼出一口氣，靠進椅背里怔怔出，耳邊就莫名回想起一串串的聲音：

“小火哥哥”“小火哥哥”

或稚、或黏膩，隨著年齡增大，漸漸、。

那是多大時候的事了。

……

夏天，青石巷，

深城只有夏天，所以他和的記憶永遠纏繞著夏天的味道。

年的他膩煩于天他“小火哥哥”，拉著蹲到泥堆里，用樹枝一筆一劃的寫名字。

寫完“言”字，想不到“焓”怎麼寫了。

正苦思冥想之際，他看見小夏時蹲在一旁，吊帶小短下出白白的.，上邊畫著的kitty貓。

他一下子捂住眼睛，又有些好奇地張開指看，看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心，手指過去了kitty貓咪的臉，乎乎的。

孩子的那里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嘛。

于是一本正經教訓：“夏家阿時，孩子的是不能出來讓人看見的。”

“啊，是嗎？”小夏時張開，把腦袋扎下去一看，“哇，真的出來了哦。”

小火哥哥說的什麼都是對的。

小夏時立刻扭啊扭，小手揪住擺扯啊拽啊，一直拉到地上。雙溜溜地和脯在一起裹進了子里。

“好啦。”

小言焓滿意了，繼續寫名字，寫了一個“言火占”，然后告訴：“看清楚了，我言焓，不言小火，以后不許我小火哥哥了。”

小夏時歪著頭擰眉看，小小的手指著唯一認識的字：“火~這是火~小火哥哥的火~”

“這是焓！和寒冷的寒讀音一樣。”

揪著細細的眉，納悶極了：“有火怎麼會冷呢？就是小火哥哥的火。”

“言焓。”

“言小火。”

“言焓！”

“言小火！”

“……”(⊙_⊙)

“……”(⊙_⊙)

“言焓！”

“言小火！”

“……”(⊙_⊙)

“……”(⊙_⊙)

“言焓！”

“言小火！”

“言焓。”

“言小火。”

無數個循環之后……

“啪！”

（⊙o⊙）：“……？？？……！！！……小火哥哥打我~~”

嗚嗚著要起來去找媽媽，可兩條被子裹住了，一下子像小球一樣滾到地上。

傻愣愣了一下，兩只腳丫和屁屁全在外邊。

“咦~”小言焓捂住眼睛，又張開手指，從指里看。

小夏時忘記了哭，像只小桶一樣在地上滾滾，哼哧哼哧著費力把自己的腳從子里蹬出來，隨手拍拍泥土，又飛跑著跟小火哥哥去抓知了去了。

總是樂顛顛地跟在他后飛跑，從會走路到年，盡管很多時候他跑得太快，讓追不上，讓迷了路，讓走丟。

言焓的小尾，言焓的跟屁蟲，言焓的小媳婦……從小到大，青石巷子里的孩子們都這麼。

……

如果在，現在他們的孩子也早已有小小的青梅與竹馬了。

如果是那樣……

坐在車的言焓緩緩彎了彎角，低低地念：“……阿時……”

夏家的阿時，他的阿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