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會議室的其他人都已經坐好了，唯獨左手邊的位置空空如也，錢多多看了一眼小欖，“任經理呢？”

小欖還沒開口回答，門響了，所有人都回過頭去，正看到任志強。

他一手還在門上，就站在原地說話，“Sorry，我遲到了。”

錢多多也看了過去，他們兩人在半空中對了一眼。

今天會議重要，帶著眼鏡，所以視線清晰，這個時候清楚看到他目中諸多復雜意味。

沒時間多分析，點點頭示意他坐，沒有微笑也沒有多說一句話，轉宣布會議開始。

主管一向要面對更大的力，更多的質疑，早有心理準備。

宣布完接下來市場部要面對的工作計劃之后下面一陣嘩然，錢多多對大家的反應毫不意外，事實上就算過去有些心理準備，最后在香港得到確定消息的時候仍舊震驚不已。

不是許飛，說不來那些振人心的場面話，但是錢多多有錢多多的特點，就坐在首位非常冷靜地等待大家最初的驚訝稍稍過去，然后站起來打開投影儀，用最平常的聲音，條理分明地宣布工作計劃以及人員分配，仿佛這就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標準項目。

這樣的態度讓會議室里很快安靜下來，所有人不自覺地聽得仔細，被指派到任務的已經開始埋頭記錄重點。

這一天過得忙碌，但下班后錢多多仍舊兌現諾言，按照老規矩請全吃飯慶祝升職。市場部所有人取在常去的日本餐廳，就連任志強和伊麗莎白也沒有缺席，雖然伊麗莎白臉上表不是太好看，雖然任志強從頭至尾都沒有說什麼話，但至表面上，整個市場部其樂融融，大家笑聲不斷。

自覺自己做人已屬功，錢多多一直笑著接祝賀，將近九點的時候起告辭，說自己還約了人，鼓勵大家吃得盡興然后繼續節目，全算的，然后便爽快地買單先離開。

職位落差越來越大，表面再怎麼一片和樂，在座的話大家有很多話總是不方便說，錢多多也是從底下做上來的，這方面一向很。

再說也的確有約，最近發生這麼多事，怎麼能不跟自己的閨中友好好聊聊。

不是喝咖啡的時間了，錢多多和依依這次約在酒吧，錢多多認識的酒吧不多，依依更別提了，所以來去都是老地方，進門的時候面前仍是那個老舊的古董地球儀。

依依是由司機送到的，不是什麼城中熱鬧之地，酒吧外的街道很安靜，司機就把車靠著街沿停下，然后坐在里面攤開一張報紙，耐心等待。

錢多多早到，已經握著酒杯坐在角落里，邊是棕木框鑲著小塊的藝玻璃，過那些冰紋看著依依下車，已經是初夏，依依穿著輕便，綰著頭發，束腰風下出淡紫的擺，短短幾步路也是一道風景。

這個酒吧靠近公司，并不出名，所以很安靜，里面人不多，錢多多坐地角落，沙發后有室植，這時站起來繞過那從綠招呼立在門口的依依，一臉笑。

依依也笑了，走過來下風坐下，沙發寬大，椅背又高，兩個人一坐下就仿佛消失，人一瞬，錢多多幾乎能夠聽到背后傳來的唏噓聲，忍不住又笑了。

“這麼開心？”依依端起酒杯與杯，紅酒杯晶瑩剔，深紅酒晃，杯沿相，清脆的一聲響。

“還好，升上去總是好事，不過完這個項目之后我可能會離開UVL。”到了這個時候才真正放松下來，錢多多調整坐姿讓自己陷得更深一點。

沒聽明白的話，依依有點吃驚地睜大眼睛，“UVL不好嗎？上次你沒升職功說要換地方，這次都升總監了你還要換地方，換地方很好玩嗎？”

錢多多吐了吐舌頭，“人在江湖，不由己。”

依依眼驚訝，錢多多只是笑，可憐依依從來沒有工作過，又不了解況，靠一句人在江湖不由己的解釋，本有聽沒懂，照樣是一頭霧水。

不過依依對自己覺得不太重要的事一向有搞不清就放棄的優良習慣，又對這方面的話題沒什麼大興趣，所以這時候立刻拋開錢多多的工作況，直接跳話題，“好吧，不談那個，你氣很好哦，又又升職，最近跟葉明申發展到什麼階段了？來匯報況。”

錢多多搖頭，講老實話，“是有，不過不是跟葉明申，我去香港前就跟他說對不起了。”

這回真的大吃一驚，依依酒杯還在邊，差點嗆到，放下杯子才說話，“怎麼了你們？不是一直在約會，那天我打電話去你家，你媽媽還夸了半天小葉小葉的。”

聽到自己媽媽就頭疼，錢多多坐起子打算解釋，突然門口有悉的人聲，一回頭，然后又立刻轉了回來。

膝蓋上，安靜地等依依恢復正常。

足足一分鐘之后依依才開口說話，先喝一口酒鎮定一下，然后抓起錢多多的手。

不知道老朋友要發表什麼樣的評論，錢多多凝神靜氣做好準備。

“多多，照片。”

“啊？”這次到錢多多呆住。

淑款的依依，突然流出一跟貴氣完全不搭的夢幻表，雙眼亮晶晶地盯著錢多多，攤開手很雀躍地講話，“那個許飛，現在比以前更帥了吧，多多，我要看照片。”

太太跟的閨中友談興大發，依依家的司機這一次在酒吧外等了很久，一份報紙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連夾廣告都快背出來了。

不過既然是從事這一行工作的，又在這個家里待了那麼多年，他一向是很有耐心的。特別是最后等到太太上車，后視鏡里看到臉上的笑容，更是覺得等得值得。

先生一直忙碌，他跟張阿姨算是跟依依最接近的人，這些年看著這位年輕的小太太一點一點年齡漸長，剛來的時候還跟小孩一樣，整天喜笑開的，到后來卻越來越寡言淡漠，最近更是，對邊發生的一切事都不太關心的樣子。

他們只是普通人，不過看看也知道富貴媳婦不好當，幸好還有個好朋友可以排遣寂寞，錢多多跟依依生活圈子完全不重疊，但是兩個人友誼歷久彌新，每次在一起依依都很高興，所以他對這樣的接送等待當然是心甘愿的。

后視鏡里那個笑容一直在，難得看到太太這樣高興，司機開著開著也忍不住回頭問，“太太，什麼事那麼開心？”

還能笑什麼？當然是因為錢多多。

剛才錢多多架不住自己的問，一五一十把和許飛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全招了，依依聽得羨慕，最后還問多多，“可是你媽媽不是想你盡快結婚嗎？許飛還年輕吧，沒有結果怎麼辦？”

這句話問得中肯，錢多多沉默了一會才回答，“依依，我也害怕，到了這個年齡，如果沒有結果，對男人來說只是浪費一段時間，對我來說可能就是浪費了整個青春。不過既然已經決定了，就要走下去，刀山火海也不后悔。”

覺得錢多多說這話的時候好漂亮，依依容，舉起酒杯跟了一下，然后斬釘截鐵地補充，“對，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完它！”

說完和錢多多兩個人一起大笑，一直到分手的時候都抹不平自己往上翹的角，這時聽到司機提問，仍是微笑回答，“啊，我跟多多剛才說笑話呢。”

“什麼笑話？”司機也笑了，又問了一句。

后視鏡里的依依笑笑搖頭，“我們生的悄悄話啦，不能告訴你。”說完轉頭看窗外。

車窗外一片黑暗，路燈下偶爾有人騎著單車努力埋頭蹬踏，匆匆而過，但所的車廂里卻充滿了真皮的膩香，輕音樂環繞，流線型飾奢華，相比之下，仿佛另一個世界。

兩個世界，錢多多還在選擇，而早已經塵埃落定。

車窗上有自己的倒影，看著那張悉又陌生的臉重復那句句子，已經沒有在笑了，因為那本不是什麼笑話。

在心里說，“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完它。”

錢多多是獨自開車回家的，已經很晚了，春天，風里帶著的味道，開了一程之后索把窗全都打開，覺更暢快。

跟依依聊天果然有效，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輕松的覺了。自從決定接許飛之后，短短幾周，自覺每天起床坐上的都是一列調整運轉的過山車，日子過得跌宕起伏，彩非凡。

依依說的很對，決定與許飛在一起，這一次完全是聽從了自己的覺，這個選擇對面前迫切需要解決的婚姻問題，不但毫無幫助，反而可能帶來反效果，很有可能在這段當中無限期地將青春拋擲，最后仍是毫無結果。

還有工作，之前決定了要離開，之后更有MEC大好的機會，卻因他生了躊躇，不愿留下獨自面對一切，不愿離開他。

MEC的邀請，當然是心的，但私心更期待另一個結果——與他的結果。

如果上一次有這樣的躊躇，說不定現在已經在新加坡塵埃落定，孩子都老大了。

會后悔嗎？但這是自己的選擇，已經決定了，怎麼改？

那就按照自己的決定走下去吧，錢多多在心里做總結發言，更何況有了UVL市場部總監的背景，再加上參與這個項目的經驗，今后海闊天空，哪里不能去？

車子平穩迅速地開在安靜的午夜路面上，小小的空間覺私，無人窺視，忍不住握起一只拳頭在方向盤上揮舞了一下加重自己的決心——

就這樣，自己的選擇，刀山火海，也不后悔。

下定決心的錢多多，第二天就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問題。

早晨進市場部的時候，每個人的眼都充滿容，小欖已經升為總監特別助理，現在桌子就在的辦公室門外，看到走過來立刻站起，一臉急地開口，“老大，剛才李副部來找過你。”

李衛立？錢多多皺眉頭，“你怎麼沒通知我？”

“李副總是陪山田小姐過來的，剛離開。”

“山田？”對這個名字印象深刻，錢多多重復了一句。

“沒有事先通知就走，是我冒昧了。”后有一道聲，回頭便看到山田惠子那張妝容致的臉。

錢多多一愣，然后鎮定下來微笑，“山田小姐？你怎麼會來上海？”

終于知道為什麼其他人會這麼看自己了，山田惠子突然到上海，還一清早就由李衛立陪同著出現在的辦公室里，新任總監位子都沒捂熱就出這樣的狀況，誰知道大家心里是怎麼想的。

“錢小姐，好久不見，冒昧了。”山田惠子仍舊是一利落的職業打扮，大樓用的是玻璃墻，采很好，的烏黑的頭發在明亮線下閃閃發，妝容完致，很是吸引人。

錢多多臉上已經出一個標準笑容，“是啊，好久不見，我Dona吧，來開會嗎？要不要我還你參觀一下市場部？”

“謝謝。”惠子淡淡一笑，語氣客氣有禮，“剛才Wcllce已經帶著我大致悉了一下，就不麻煩你了。我之前也來過上海，這里最近改變很大。”

錢多多一臉微笑，“是嗎？”又手推開總監辦公室的大門，“到我辦公室坐一會聊吧，小欖，替我們倒兩杯咖啡，謝謝。”

們兩個這樣笑來笑去，周圍眾人看得滿腦袋問號，實際況與原本的猜想沒一個地方對得上號，難道錢多多跟這位鼎鼎大名的千金小姐也是認識的？難道們是好友？如果是這樣，那怪不得錢多多能夠咸魚翻，功上位總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