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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我向你看》第十四章 我原諒,并不代表我忘記

韓述臨時離場,朱小北在球館里獨自坐了會,一個中年大叔見落單,邀請打了兩局,朱小北在大叔上收獲了大獲全勝的快,末了,大叔邀請共進晚餐,以自己要回家帶孩子為由拒絕了,收拾好東西走出球館,太西沉,在天邊只余一抹暈紅。

這個球館朱小北來得,附近一帶也不是很,今天韓述跟提起了謝桔年,才記起桔年以前跟說過,離這不遠有個小牛面館味道相當不錯,朱小北卻一直無緣得試。看樣子韓述短時間是不可能了,現在不正是去品嘗牛面天時地利人和的好機會嗎?朱小北也是行派,決定了,就二話不說按桔年說起的方向尋找。

朱小北從小生活在北方,腳踩著的是一馬平川的土地,們家鄉給人指路習慣指東西南北,東西走向的是街,南北走向的是道,一說就明白,可是到了南方,這些概念完全失去了意義,G市就是一個典型,大大小小的馬路、巷子如蛛網一般,完全不按牌理出牌,這里上個坡,那里拐個歪,朱小北自認方向極好,初來之時也犯了暈。這邊的人指路也有意思,不說方向,只喜歡講左右,往左,往左,再往右,往右,拐個歪,一不小心就走了個中國聯通的標志。

好在謝桔年不這樣,指路別有一番意思,說你在XX路,看見一棟高樓,金燦燦的,就朝那走,然后走過那個有點兒歪的紅綠燈,往前數第五盞路燈對過去的地方就是巷口,巷子里有不小吃店,那件牛面館沒有招牌,只有一棵很像“龍有悔”的樟樹,樹旁邊就是了。

謝桔年說起那些特征的時候那麼言之鑿鑿,好像比起左右東西,那才是永恒不變的。朱小北當時聽著覺得好玩,現在一路走過去,金的大樓,有點歪的紅綠燈,第五盞路燈對過去的巷口,巷子里的小吃店……竟然一樣不,而且那顆奇形怪狀的樟樹,除了黃日華版《雕英雄傳》里郭靖經常比劃的降龍十八掌第十八式“龍有悔“,朱小北發現自己再也找不出更合適的詞匯來形容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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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樹下,紅燒牛熱騰騰的香味撲面而來,其實比起跟韓述吃飯時,他對場所、餐、氣氛的講究,朱小北更喜歡這樣人間煙火的味道。小小的店面,簡陋得可以,不過正趕上晚飯時間,食客那一個多。朱小北吆喝了很久,店老板才給了一張招牌牛面的塑料小牌,然后又繼續為在擁的店面里找位子而發愁。

店里的空間也就十來個平方,不規則地擺著幾張低矮的小方桌,朱小北放眼去,揮汗如雨毫無形象吃面的人里,年輕的俊男靚還不在數,看著看著,忽然就眼睛一亮。奇了怪了,難道真的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

“桔年,謝桔年?”

朱小北可管不了那麼多,隔著好幾個人呼喚著那張悉面孔。

謝桔年真的是在那里,忙了一天,現在才下班,布藝店離這就兩個路口,非明去上羽球訓練課,孩子不在家的日子,通常很開伙,隨便找個地方就地解決肚子問題。

面很燙,桔年吃得很慢。的那種慢不是培養出來的優雅和矜持,而是不趕時間的閑適,沒有人在等著也不等待任何人,仿佛這樣一碗面條,可以慢悠悠地吃到地老天荒。

桔年聽到了有人在喚自己,停住了筷子。“朱小北!”不由得笑了起來,招呼朱小北過來。

“我第一次來,就逮著你了,你說巧不巧。”朱小北說。

“一直說要跟你一起吃牛面的,擇日不如撞日。”

說話間,朱小北才發現桔年并不是一個人,的對面坐著個年輕孩――又或者說是人。之所以這樣不肯定,是因為那子濃妝覆蓋下,幾乎看不出本來面目,更無從分辨年齡,朱小北只能從臍T恤包裹下的軀判斷出年紀不會太大。這個時候天還沒有全黑下來,說實在的,朱小北沒有在自然線下見識過如此俗艷的打扮,頗有些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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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看到桔年遇到了人,拍拍膝蓋站了起來,騰出自己的位置,然后對桔年抬了抬下,“我先去開工了,你們聊。”沒有跟朱小北正面打招呼,說完就走了出去,過朱小北邊時,一濃烈的廉價香水味灌朱小北的鼻子,朱小北強忍住了打噴嚏的。桔年倒也不留,只低聲說了句,“小心點兒吧。”

子笑笑,也不回答,走出了幾步,從牛仔后面的口袋里掏出皺的煙盒,痀僂著背點著了一,漸漸走遠。

朱小北自稱走南闖北,沒什麼沒見識過的,其實家庭正苗紅,老娘管得,從小到大的教育又中規中矩,雖喜,可遇見的結識的多是斯文人類。不習慣韓述的致生活,真正的社會底層卻也難得接到。之前坐在桔年對面的子,一的風塵疲憊之難掩,很容易對其從事的行業有不純潔的聯想,對于這類人,朱小北過去只從各類介的社會紀實欄目中得見,這麼近距離打照面,倒是頭一遭,因此很難不多看兩眼。

“你的面條來了,還不肯坐下?”桔年笑著喚回的注意力。

朱小北收回目,自覺有些唐突,坐下來之后,“嘿嘿”地笑了兩聲,好奇問道:“你朋友?有個的啊。”

桔年對的疑毫無驚訝之意,拿著鄰桌的小調料罐子遞到面前,“這個你要不要……呃,是啊,以前的一個舍友。”

也許桔年是明白的,這樣簡單的一句回答滿足不了朱小北的好奇,笑笑,又補充了一句,“在‘里面’時的舍友,晚我幾年出來。”

相識以來,桔年并沒有刻意在小北面前掩蓋過去人生中的那段“污點”,當然,也沒有刻意渲染其中的曲折離棄,關于那段歲月,最常用的語態是“進去了,后來出來了”,就此一筆帶過。不留心聽的話,會以為進出的不過是世間最平凡的一個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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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桔年邊方才出現的那個舊時“舍友”上淪落的氣味,朱小北一直很難把自己認識的謝桔年和真實的罪惡聯系起來。眼里的謝桔年就是眼前這個樣子,小小的一張臉,恰到好的五,沒有什麼特別讓人驚艷的地方,不張揚也不魅,但是組合在一起,就是再合適不過,說不出的耐看。不算是特別麗的,但也并非不麗;給人的覺并不凌厲,但也不是溫婉;話不多,卻并不沉悶木納;看上去并不算太明,可該知道的東西全都知道……什麼都像,又什麼都不像,宛如一個模糊而矛盾的混合,偏偏又跟別人是完全不能混淆的,就是,一個謝桔年的29歲人。

小北想起初識的火車上,們相對而坐,漫長的枯燥旅程,誰可解乏?朱小北一向是健談的,跟誰都能聊得熱火朝天,當然不會放過自己對面的同齡之人。謝桔年好說話,但并不容易混,朱小北說十句,往往才適時地回應一兩句,可這一兩句就讓朱小北覺得整節車廂跟講話最有意思,最能聽懂自己講的諱笑話里的意味,總在最恰當的時候問一句“然后呢?”讓朱小北得以滔滔不絕地繼續往下侃,你以為聽得漫不經心,說出來的卻正是自己要表達的意思。

路途過了大半,開往蘭州的火車上的最后一個夜晚,車廂里的乘客已經寥寥無幾,朱小北幾乎一夜沒睡,就這麼跟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孩說著自己的前二十幾年生活,說起的幸事,說起憾,說起的朋友,說起過的人和錯失的人。

謝桔年倚在車廂的玻璃窗旁靜靜聆聽,幾乎沒有任何打斷,的平靜如水讓朱小北覺得自己的過往變了一條河流,就這麼慢慢地,慢慢地在兩個人的車廂里流淌,甜的,辛酸的,如水波躍,歷歷在目,可是沒有聲息地,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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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朱小北有生以來最酣暢淋漓的一次傾訴,并不是沒有朋友,但是的傾訴不需要安,不需要勸解,也不需要同只需要傾聽,一種能夠理解的傾聽。還記得,那個晚上趕上了壞天氣,玻璃外的荒野,大雨傾盆,閃電的劃過謝桔年無風無雨的眼睛,是一種極富參錯的對照。

次日清晨,七點剛過,火車抵達蘭州站,是桔年醒了有些犯困的小北下車,朱小北在月臺的人中短暫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囊,的同路人已經不知道去向,那一次,甚至不知道桔年的名字,關于自己,桔年絕口未提。

返程時在候車室的再次偶遇是兩個人都意外的,對此,朱小北歸結為“緣分啊緣分”。所以不由分說,半強迫地讓原本坐桔年對面的小伙子和自己換了座位和車廂,為了避免兩人再次失之臂,提出跟桔年換了姓名和聯系電話,這才算是兩人友的正式揭幕。

朱小北的一切在去時已經講完,但對桔年相當好奇。桔年沒有太多的提到自己,說自己平淡乏陳,但是為了緩解旅途寂寞,愿意給朱小北講一個故事,一個年時的故事。

“如果我知道,故事里的人有可能跟我相關,我發誓我會把每一個字聽得更仔細。”傍晚的牛面館里,朱小北坦白地說。其實那個故事朱小北并沒有聽完,桔年的講述太過緩慢,緩慢到小北會覺得這個故事只有開頭,沒有結局。

朱小北的這句話讓桔年愣了一下,沒有作聲。

小北自顧往下說,“其實,我第一次把他帶到你的店里,你已經認出他來了吧。”

桔年正好吃完了最后一口,說:“你那時剛告訴我你行了大運,找到了結婚的好對象。我不想讓一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影響你。”

“細枝末節?你就是這麼形容我們的韓大檢察?”朱小北朗聲大笑,“他絕對會傷心的,這個‘細枝末節’甚至假想他是你孩子的爸爸。”

“非明不是我生的,韓述更不是爸爸,小北,你大可以放心。我和韓述的事已經過去太久了,不足以影響到你和他現在的生活。”

“也不足以影響你自己的生活?桔年,韓述他放不下的,你真的原諒了他?”

桔年再度沉默了,面館黑黃難辨的墻壁上嵌著兩臺壁扇,沾滿了油污的扇頁轉啊轉,那塵垢就了模糊的一團,電扇帶起的風吹了矮桌上一次衛生筷的筷套,不安份的就要飛走,桔年手按住了它,輕輕將它作一團。

“說對不起是很容易的,說原諒也不難。小北,人活著往往就是吊著一口氣,快樂是一口氣,傷心是一口氣,憤怒是一口氣,仇恨是一口氣,歉疚也是一口氣。韓述他就是憋著這一口氣,所以他不肯放過他自己,既然他需要一種象征就救贖,那麼我就給他一個原諒,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他都這麼耿耿于懷,你就從來沒有怨恨過?”朱小北問。

桔年答道:“恨?說沒有恨過的不是人。最初的時候我連自己都恨,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就為了在高墻鐵欄里,晚上過小鐵窗看外面的燈熄滅,白天在監獄車間里踩著紉機,領那一個月一塊幾錢?可是恨著恨著,竟然就淡了,時間太久,原不原諒又有什麼所謂,對于我來說,他的歉疚并不珍貴,誰的歉疚都不珍貴。剛才那個孩子你看到了吧,,我的牢友。你猜的沒錯,是干那一行的,反反復復進去蹲也無非為了這個,剛出來賣的時候是因為家里窮,供幾個弟弟讀書,覺得自己的犧牲很偉大,后來在里面過了幾年,出來也想清清白白地過日子,弟弟們都家了,也不富裕,大概也是激的,有時塞給百來幾十塊,有時給點小東西,可又怕提起那些不彩的事,自然而然地走往也就了。也不是說恨誰,不過是想活著,可是沒文化,沒特長,苦力干不了,好人不會娶,總得吃飯吧,弟弟們隔三岔五塞的那點錢還不夠出去干一個晚上,也不愿看他們躲躲閃閃的樣子,不重舊業又能怎麼樣?我說阿的事,其實就一個意思,歉疚也好,什麼都好,那都是別人自己的事,跟我們沒關系,如果一句原諒可以讓韓述回到他的生活,大家互不打擾,那我就原諒他,其實說實在的,也早就不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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