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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愛在天涯》愛情像DV一樣寂寞

大學畢業后我在故鄉小城的海邊開了一間電影Bar,這是這個城市的第一個影吧,常來的人們喜歡我的英文名字:Lingo。

剛開始的時候店里的客人并不多,至沒有現在這樣多。那個時候每到很好的午后,我都會搬一張躺椅,坐在店門口曬太

然后,在某一個傍晚,某個冥想的間隙里,我認識了正四找兼職的伊可。那時候他還是一名中文系的大四學生,也是個喜歡電影的年輕人。

和我的敷衍不同,伊可是個天生的宣傳家。他的海報,從大學校園到高檔寫字樓。而且每個月末,他都會親自去北京采購新的片子。所以,那一季,伊可和我,我們掙了很多很多錢,也認識了很多很多朋友。

有的時候,比如燦爛的上午,店里沒有客人,伊可和我,就并肩坐在門口的樹下。伊可就問:Lingo姐,你是怎麼想起要開間電影吧的呢?

我沒有回答。我看著他的眼睛——那里面是一種你所無法形容的純凈,就像六月里你所見到的淡綠的薄荷酒。

那天晚上,我拿出淺紫的信箋給水寫信。水是我年時代最要好的友,可是現在生活在另一個國度。我說水我為什麼要開“電影吧”的呢?你還記得我們年時代的夢想麼?

然后我把信小心翼翼地塞進航空信封,再小心翼翼地上五元四角郵票。

大概是從上兒園的時候起,我、水、明暉,就是三個拆不散的伙伴。我們的家在前后如列兵一般佇立的三棟宿舍樓上。有事的時候,我喊一聲明暉,他的腦袋就會從對面那座樓的五樓出來。那時我們的父母都是一家化工廠的工人,我們后來讀書的小學就“化工子弟小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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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較而言,明暉的父親因為是廠里一個會寫點文章的人而顯得與我們的父親有所不同。他對明暉的期是考大學,而且要考中國最好的大學。孩提時代所有孩子都會說自己的夢想是將來要做科學家,只有明暉不。他說:我要考北大。

小學三年級那年寫作文,題目是《我的理想》,我的作文和明暉的作文同時為了班里的范文。明暉的理想被當時因為文革而與大學失之臂的班主任大加贊揚,而我的文章則是因為一直以來的“文采出眾”。我說我的理想是將來開個電影院,能天天看電影。我說“我期待著那樣的好天氣里,我能和那些生活在另一個世界里的人一起呼吸。”

多麼個的句子!這可不是80年代的小學三年級學生所能想出來的。

實際上我之所以有這個理想也是因為有一天,被父親強制在家學習的明暉在得知我們都去看過電影《媽媽再我一次》之后若有所失地說:如果將來有一天,我能天天都看上電影該多好?

那一年,我十歲,是班里一個績普通但是富很細膩的孩子。水是班里績最好的生,明暉是班長兼學習委員。

那個年代,我堅信明暉會實現他的理想。作為他的朋友,我為他驕傲。

人節要到來的時候,海邊的冬天變得寒冷,于是我開始蜷在店里和一些朋友聊電影。也是這個時候我才發現伊可有很理的思想。他的語言犀利,目沉著。他喜歡說點希區柯克或者黑澤明,他的眼睛里燃燒著白的火焰——激,卻又冷靜。

而我喜歡所有有形式的作品,比如說鏡頭里大紅大綠的彩、千回百轉的音樂或者是長鏡頭里人的變化。更多的時候,店里的男人們側重討論影片的思想涵,而更多的子卻在議論鏡頭、燈彩以及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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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這個時候,溫暖的店里都有一種特殊的力量,讓我一點點變得輕松,一點點地快樂起來。

就像那些南遷的鳥兒一樣。

后來伊可給店里做定期宣傳用的海報,紅的底上是黑的大字:如果會留下寂寞,我寧愿抓住寂寞的手……

他問我:Lingo姐,你有過麼?

我用模糊的目看他,其實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有過的那場記憶,算是麼?

那年中考,明暉和水都考到省重點中學的高中部,只有我落榜。差1.5分,被調配到一所普通高中。

于是開始和水通信,也就知道了,明暉在新的學校里像瘋了一樣地學習,為了他的北大夢可以放棄一切。周末,我們一起去郊區玩,那里有一大片草地。春天的里滿是青草的芳香。

我們三個人一起躺在草地上,從樹葉的隙中我捕捉著圓而亮的斑。然后我扭頭看明暉,他的臉上有很清晰的疲憊。

我們誰也不說話,任灑在我們上,溫暖而和煦。

那年我們16歲。

伊可最近是越發地忙碌了。因為幾個有閑又有錢的朋友提出要搞一部DV。近些日子他們常常聚在一起埋頭討論,伊可說他要拍的片子與有關,反映的就是當代青年在前后的孤獨狀態。他說這話的時候我抬頭看他一眼:在一群人中間,他的表很嚴肅。

DV的觀眾不是很多。我潑他冷水。

當然,DV就像一樣,不一定有很多人圍觀,甚至只有很人贊同,但是最懂得的人可以品味出真正的價值。

DV怎麼可能像呢?!

那是因為你現在沒有。如果你有,你會相信。需要的不是很多的觀眾,而是有真心人去獲得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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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說話了,抬頭看看墻上的鐘,時針指在3點30分。

四點的時候我穿上絨外套往門外走,向伊可打招呼。

我要出門去兜風!我大聲喊。

伊可追出來:我送你。

我回頭微笑著看他,我說:不用了,我一個人隨便走走。

然后我一個人向郊區的方向走去。快黃昏的時候我在風里距綠越來越近。那是一片廣袤的綠,在城市的邊緣。那里有紅頂白墻的房子,在一片淺黃的花朵中佇立。在藍、綠、紅、黃、白的構圖中,你會以為那是康斯太布爾的畫:過你的眼睛,空氣中有飽滿的水分的變化。

每周總有一天,我會來這里。當我在這片綠中走,手,依稀可以到我的年時代,還有那些相關的記憶。

高三的時候,我要上晚自習,而明暉和水的學校則免除了這樣的苦差。后來水說,這就是重點高中的好

兩節晚自習的課間有15分鐘的休息時間,有的會在400米一周的場跑道上手牽手一圈圈地走。有時候明暉會來看我,我們也就肩并肩地繞圈走。

從來沒有牽過手,一直到明暉離開我,我們都沒有牽過手。

其實在那個時候,我總覺得明暉和水之間會發生一點什麼,因為空間上的距離比較近。可是沒有。

和明暉聊天,覺很抑很痛苦,但是我無法抗拒見他。明暉也只有在我面前可以傾訴他的郁悶他的煩惱,講最近績下降了兩個名次,或者是學校里的第一保送將要開始。明暉的家里空氣很凝重,他的父親常常像對待一個大人那樣握著他的手說:兒子,你一定要考上北大。

明暉用那種他一貫的迷的眼神看我:這些年來我不知道除了考北大,人生還有什麼別的目標?除了讀書,人生還有什麼別的樂趣?我甚至不知道我有什麼好,或者是為什麼要考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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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晃著我的肩:你說,我為什麼要考北大?

我沒有說話,我的目沿他的發際走遠,天上的星星很亮,月亮是上弦。

后來水也來了,說我是多麼喜歡明暉啊,可是他力太大。他除了考北大什麼都不想,也不做。

的語氣里充滿了青草味道的憂傷。

我陪坐在場邊高高的臺階上,我總是這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不久后我才知道,也是那個春天,明暉放棄了浙江大學的保送。因為他是那樣的固執,他說:我只要考北大。

伊可的鏡頭開始瞄準我。

我調咖啡,放碟片,在午后的里冥想。

我穿著大圓下擺的子,赤腳,指甲上涂著彩鮮艷的指甲油。

我的目總有一點點的迷離,在顛簸的鏡頭中,伊可說這個樣子比較真實。

然后鏡頭對準伊可,他開始喃喃自語,關于天氣關于心關于我們年時代的夢想。后來說:電影是有意味的形式,可是為什麼有很多有意味的東西反而都是寂寞的?就像一樣寂寞?

我愣住了,因為我依稀看到一顆如我一樣寂寞的心。

然后我聽到伊可說:Lingo,我你。

高三的末節,很多人很力地讀書。桌子上堆了很多課本和習題,不長脖子就看不到黑板,講臺上的老師也就好像是對著許多空座位在講課。

見到明暉了,見他的時候也是在郊外的草地上。他總是說自己頭痛,說里面有很多聲音在吵。我很擔憂,但是我無能為力。

那個時候我已經通過了藝學院的專業招生考試,只待一張說得過去的高考文化課績單,就可以快快樂樂地去戲劇系報到。四門功課(不算數學)共計360分的分數線對我來說沒有任何障礙可言。所以我常常一個人去郊外的草地,那片綠在那個夏天,撼人心魄。

很努力地學外語,因為的理想是去外語學院學德語。從水的眼睛里我仍可看到對明暉的誼,但是不再提起。

因為相對于幾年后將要出國的水來說,這份不是所承得起的。

有的,注定是理想化而且不容易實現。

其實又不僅僅是

那年8月,天氣燥熱得很。我在家里吃冰鎮西瓜的時候收到了導演專業的錄取通知書。幾天后,水的通知書也到了,考取了北京第二外國語大學德語系。

而明暉收到的,卻是一所調劑后的二類大學的錄取通知!

那個夏天,高考改變了我們的命運。

因為那以后,水如愿以償地出國。寫信回來的時候不再提明暉,最多只是問他最近好不好。我在離家470公里外的城市里讀書,課余時間里看畫展聽音樂會也和不同的男孩一起聊天喝咖啡。但是我依然沒有忘記時常地去看明暉,并且目睹他從一個昔日目充滿迷的男孩變今天有著的胡茬的所謂男人。

我指的是他的外形。

因為那個8月,明暉在收到通知書后,瘋了。

伊可終于在盛夏里說了這句“我你”。可是在我的眼睛里,他看不到相等的回應。

那個下午,我帶伊可去了我每周都會去的那片草地。帶他去看那有紅屋頂和白墻的房子。房子在草地中央,所有的房間窗戶上都有的欄桿。

那就是明暉6年來居住的地方。在他最喜歡的藍天下,草地上,紅瓦白墻間,他的目六年如一日的空

一切都和六年前沒有什麼差別。

醫生的回答也沒有變:他沒有什麼好轉,如果有任何變化,我們會及時通知你。

六年了,我聽這句話已經麻木。

伊可沒有說話。只是在夕般照耀進來的時候,他把我拉到他的懷中。單調的空氣里,我的淚水一串串落。

伊可走了。因為他大學畢業,說要到更遠的地方走一走。

但是他說他會回來。因為他說:我要用我的行證明,雖然也會像DV一樣寂寞,但是總有真心人會得到共鳴。我你,所以會等你。就像你明知道沒有多人贊同你的選擇,卻仍在等他一樣。

雖然我并不十分相信伊可真的會等我一生,但是至,在這個盛夏,當我再聽到莫文蔚的歌,我會,在我的冥想中加關于伊可的這一段記憶。

就這樣,盛夏的傍晚,海邊微涼的風里,有一種,延續著,如DV一樣寂寞。

也如DV一樣真實而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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