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5歲起，我就無依無靠地獨立生活了，我的父母都已過世，沒有兄弟姐妹，當地也沒有別的親人，離開家鄉以后，我就再未回去過了……我很像那種隨風飄的無草……”

第二天早晨，明。一塵不染的甲板上，杰克與并肩散著步，但一直是杰克在講著話，靜靜地聽著。

“等等、我們已經繞著甲板走了大約一里路了，談過天氣、我的世，但我猜想，你來找我不是想談這些吧？”

笑了笑，點頭表示承認。

“道森先生……”禮貌地開口了。

“我杰克。”杰克更喜歡隨便的稱呼。

“杰克，我想多謝你的搭救，不僅是把我拉上來，更要謝你沒實。”說得真誠又坦率。來找杰克表示謝意，是昨晚就打定的主意，在的生活圈子里，像杰克這種又仗義又善解人意的人實在大了，母親和卡爾的強加于人得快不過氣來了

“別客氣。”杰克并不認為自己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

而自尊心過強的卻似乎聽出了什麼：

“看，我知道你正在想什麼：‘這富家小姐，真是在福中不知福。’對嗎？”很怕杰克會因為看到自己要自殺而瞧不起。

“不，我不是在想這些，我在想，是什麼事使你這樣的孩兒想到要走絕路，”杰克站住了，直率地問。實際上這也是從昨晚到現在一直纏繞在他腦子里的問題。只是出于禮貌不便直問罷了。

說到實質問題，立刻顯出了不安與煩躁，似乎又置于由母親與卡爾編織的羅網之中，困與無奈涌上眼角，杰克又看到了昨夜要跳海時的。

“什麼事？原因是我周圍的世界，邊所有的人，都那麼枯燥乏味，而我又只能隨波逐流，無力自拔……”

說得很急切，并出手指給杰克看——那是戴在無名指上的一只碩大的訂婚戒指，杰克拖起來看了看。風趣地說：

“天啊！這麼大個東西：要是掉下海，它準會拉你沉海底的。”不理會杰克的玩笑繼續述說，好像要把一肚子的委屈不平都倒出來才痛快：

“已經發出了五百封柬，費城的名流都會來參加訂婚典禮……可我卻覺自己像茫茫的人海里在拼命掙扎，想大聲喊，但沒人聽，沒人理……”終一口氣說出了自己要逃離現實，哪怕投大海的。不明白，為什麼有的人后著是在燃燒，而有的人則是在腐爛；為什麼有的人每個汗孔都充滿著富的容，而有的人，渾上下都是那麼乏味，他的一生不過就是在做自己的事罷了……

“他嗎，”杰克一句道破了最關鍵的問題。

“什麼？”一時沒明白杰克在問什麼。

“你他嗎？”杰克追問。事實上這個問題杰克早有答案，哪個即將訂婚于熱中的會想到要自殺呢？杰克不過是想讓自己想明白，自己說出來罷了。

“你真無禮，不應該問我這個問題！”顯然被到了疼，而這又是自己始終說不明白想盡力回避的問題。也是最不敢回答的問題，因為在母親的極力安排下，這樁婚事中最沒有參考價值的就是是否卡爾。

“很簡單的問題，這不難回答，你那家伙嗎？”杰克執意要問，這時他才意識到，眼前這位看上去高稚聰慧不愁吃穿的姑娘，原來正如迷途羔羊，需要有人來點撥和幫助。而首先是要自己先撥開云霧，看個徹。

“不便說……”不知該如何表達。

“回答！”杰克窮追不舍，態度強起來。

有孩子的，有對杰克的陌生，更有難以用簡單的“與不”來表示的復雜心理，決定不回答杰克的質問。用淡笑掩飾住自己的不安，背過子，走了幾步，又回頭對杰克說：

“這真荒唐，我們才認識不久：不該談論這事，……你本不該問這個問題。你可真夠魯、放肆、無禮的了！……我要走了，杰克·道森先生。”說著就手與杰克告別，表也已恢復正常。

杰克只好放棄追問。

“我是來向你道謝的，可你卻難為我，應該到懲罰……”做出生氣的樣子。

“你真要走嗎？”杰克有些依依不舍。

“對，我要走了，你真麻煩！”說完，真的轉走了。可才邁步，又像想起了什麼。

“等等，我不用離開，我就住在這邊，應該是你離開！……”說這后時，顯得任又氣，簡直有些不講理。說完，自己也被剛剛出的孩子氣逗笑了。

“好，我離開，可誰才無禮呢？”杰克寬容地笑著問。

無話可答，一時顯得尷尬。潛意識告訴，自己并個想馬上離開這位有救命之恩的小伙子，倒不是因為他咋晚救了自己而是因為他上似乎有一種吸引力在驅使向他靠攏，正在進退為難之際，一眼瞟見了杰克手中的畫夾，一把搶過來，終于有了不離開的契機。

“看看你帶了什麼傻東西？”打開了畫夾——幾張線條分明，功底扎實的人素描畫出現在眼前。

“你是干什麼的？藝家？”大為驚訝，沒想到這個一臉稚氣的小伙子竟然會畫畫？會有與自己共同的好。而且還畫得相當不錯。

“真不錯……實在是非常好。”早已忘了剛才自己的不安和尷尬，也忘了已經道別，就近坐在一張長椅上，逐一欣賞著杰克的每一張素描，杰克坐在了旁。

杰克畫夾中的人素描真可謂千姿百態。有敞懷喂嬰兒的婦，有與母親相握的兩雙手，有路邊、碼頭做著各種雜事的人群，一幅幅線條流暢，形態鮮明。

“真好！是一流的作品！”不自地贊嘆起來。

“可黎的畫評家不懂欣賞……”杰克為自己找到知音而由衷地高興，想到自己的畫在黎遭到冷遇，他總是心生不平。

“黎？看來你經歷甚廣，只有你這樣的窮……對，窮兄弟才可能游歷四方，”沒有說出那個不夠恭敬的字眼。

“窮蛋，說出來吧，說吧！”杰克說出了吞進去的那個詞，他對窮蛋這個稱謂一點兒也不在乎，更不覺得是對自己的不敬。

在他面前顯導更輕松愉快了。

翻到一張人的臥像，接著又有這人吸煙、站立、側臥等多種姿勢的幾張素描，都畫得很細致，很傳神，其中畫手部的格外多。

“這些是你的實寫生？”注意到這畫上的人與杰克關系不同。

“在黎有很多孩子愿意當模樣兒。”杰克從繪畫角度介紹這人。

干脆直問：“你喜歡這人，多次用做模特？”

杰克用手指著一張素描上手的局部：“的手很，看到嗎？”杰克還是在講畫。

“我猜你和有，”大膽地提出了自己的想象。

“不，只喜歡的手，是個獨腳，看到嗎？”杰克很坦然地講著。

果然從畫上看出那人腳的殘疾，不免一驚。

“很有幽默。”杰克回憶著。看了杰克一眼，似乎對他又多了一些了解。

杰克又指著素描中的另一個婦人對介紹說：“看這士，每天晚上都坐在酒吧里，戴很多珠寶，等待遠方的人回來。我們都珍寶郎，可的服上有很多蟲……”說這些話時，杰克的語氣流出幾分同，也被那可憐人的故事打了，在畫上看出了那人眼神中的悲哀和絕，承認杰克對人心的察力。

“杰克，你真有天分，真的，能看人心……”又一次贊揚杰克并明顯地表示了崇敬。

一個人與大自然相比，渺小得連一粒灰塵都不如，然而一個人頭腦里可以裝下的東西實在是不可限量的。不明白，杰克怎麼會知道那麼多事呢？

“我也看了你。”杰克友好地說，

“我怎樣，”好奇地想聽聽杰克對自己的剖析。

杰克那湛藍清澈的眼睛發著，他直視，一字一字地說：“你當時不會跳下海去。”

沒想到他心中依然惦念著昨晚的事，并一語道破了自己復雜兩難的心境。剛剛欣賞素描的愉悅頓時消散了，表急劇變化，木訥地坐在那里，重又回到了現實之中，杰克的素描仍攤在的手上……。

泰坦尼克號上等艙的咖啡廳，魯芙正在與另外兩位貴夫人聊天兒，說起兒，總是自鳴得意，滔滔不絕。

“孩子讀大學的目的就是要找到合適的丈夫，已經做到了。”魯芙在夸獎兒，實際上是在宣揚自己教育的果。

兩位夫人隨聲附和著。忽然們發現那位被視為暴發戶的胖夫人莫莉·布朗朝這里走來。

“那個俗的人來了，”伯爵夫人悄聲說。

“在坐到我們這里之前快走。”另一位提議說，同時都站起了。

魯芙也只好收住了炫耀自己兒的話頭。盡管都是上流社會員，但對從下層混出來的新貴人，們仍存有明顯的歧視和反。可未等三人離去，胖夫人已走到們眼前。

“你們好，我正想找你們喝茶哩！”莫莉夫人親熱地要與們為伍。

“對不起，太遲了，我正要與伯爵夫人到甲板上散步。”年輕些的夫人指著伯爵夫人說。

“那好極了，老在屋里呆著我也怪悶的，想聽最新的花邊新聞嗎？”胖夫人沒聽出們要甩開的意思，也許是聽出來了裝傻。滿不在乎地尾隨們走出咖啡廳，來到了甲板上。

咖啡廳的另一側，泰坦尼克號的老板——船商艾斯梅先生正在與船長史斯談。

“最后的四個鍋爐還沒燃燒起來？”艾斯梅詢問船長。

“是的，不需要了，船速已經很快。”船長匯報沒有點燃最后四個鍋爐的原因。按照經驗和常識，不是極特殊的況，像泰坦尼克這樣大型的船，最后的四個鍋爐只是備用的。

“報界都知道泰坦尼克船有多大，我還想他們看到船速之快，要讓新聞界總有新鮮東西報道，泰坦尼克號的啟航，一定要為頭條新聞，”艾斯梅從來就是好大喜功的人，多年來，生意場上的春風得意養了他剛愎自用的格。能以令人瞠目的數額投資建造泰坦尼克，已使他在人類客船運史上留下了輝煌的一筆。早在泰坦尼克建造和啟航之前，他就已經出盡風頭，占盡報界頭條了，此時更是難以掩飾那副沾沾自喜之，至于這狂妄得有些忘乎所以可能會帶來的患，會招致兒千名無辜乘客落難，他可是連想都沒想過。

“艾斯梅先生，我認為不妥，船要再加速，要等它開順了以后。”船長史斯尚保留著清醒，從技上提醒艾斯梅要尊重科學。誰知艾斯梅聽了有些不悅，本不考慮船長的意見，而是對他施加力：

“我只是乘客，是否加速由你決定吧。……這是你一生中的最后航程，假如能夠在周二晚上將船駛紐約，所有人驚奇；為報界的頭條新聞，你的退休將會是多麼彩。想想看，怎麼樣？再見！”艾斯梅說完，不等船長表態，徑自走了。他相信，老船長不會也不敢違背他的意見。

果然，史斯船長被他的話打了，想到能盡快到達紐約，順利結束一生的航海事業，為自己勤勉克己的38年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他可不想得罪船商，至于如此大的船啟航不久就加速到極限可能會產生的后果，他僅憑經驗是無法預測的，畢竟泰坦尼克號太重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