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蘿到外門時已經夜。
以為越良澤那個木頭格,還會老老實實地在藥齋罰,于是悄悄翻進藥房,卻不見人影。
難道已經干完活了?
鈴蘿沒有驚擾藥齋師姐,又去了越良澤的小院。
路上石燈已經燃亮,到院前只見燈火明亮,卻不見炊煙。
鈴蘿在院門前等了等,墊腳朝里面去,他好像也不在里面。
之前來都是,不面,悄悄潛伏,如今明正大出現在這,越良澤卻不見人影,讓覺有點惱。
夜了,越良澤也該回來做晚飯才對。
鈴蘿耐心等了會,終于等到越良澤回來。
他手里拿著一把黑的火鉗,背著竹編背簍,從林中小道過來,看見守在他家院前的鈴蘿時微愣。
“你去哪了?”坐在石階邊的鈴蘿站起,幽幽問道,“不在家好好做你的飯,又去給別人當跑代替罰不?”
越良澤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聞言沉默片刻后,說:“不是。”
鈴蘿瞪著他,心中郁悶。木頭,呆子,就你話!
剛在心里吐槽完,就見越良澤往院里走去,邊說:“去山里撿栗子,剛回來,你有什麼事嗎?”
他走過時,鈴蘿才看清背簍里的東西。從樹上掉下來的生板栗還包裹著一圈綠的刺殼,那細的刺很是扎手,越良澤也是借助手中的火鉗來拾取。
鈴蘿想起他曾做給自己吃的栗子燒,栗子粥,栗子糕等,饞了,于是頜首道:“我替你解決了洪茂師兄他們,你怎麼一點表示都沒有?”
越良澤將背簍在石臺邊放下,回頭看鈴蘿,有幾分猶疑地問:“為了我?”
鈴蘿面不改道:“不是你還有誰?我跟他們無冤無仇,還不是看不慣他們欺負你。”
并不。
只是看破了洪茂的想法,先下手解決了對方,不給人機會找自己報仇,又剛巧因為沒法參加武試為親傳弟子,尋了個理由去找云守息。
越良澤站在月下,靜默地看了會,垂眸低聲道:“謝謝。”
“只一句謝謝有什麼用?”鈴蘿站在院門口,指了指背簍說,“我還沒吃晚飯,特意從門下山來看你。”
言下之意:你不請我吃飯道謝?
越良澤說:“那你早些回去。”
外門有時,他怕鈴蘿回去晚了。
而鈴蘿卻要氣死了。
“你怎麼這麼小氣!我把欺負你的人趕走了,你請我吃頓飯很難嗎?”鈴蘿氣道,“你還撿了這麼多栗子!給我做頓栗子燒很難嗎?!”
越良澤面對突然發脾氣的鈴蘿沉默了。
在鈴蘿打算上前明搶栗子時,聽他說:“我不會做栗子燒。”
鈴蘿想也沒想就道:“騙人!你明明會!”
越良澤抬眼看,眸清明,“等日后我學會了,再做給你吃。”
鈴蘿這才回過神來,眼前的年不是那個被困在天照山的越良澤。
也許現在的他真沒學會怎麼做栗子燒。
鈴蘿抿,退而求次道:“好吧,那你現在請我吃別的。”
“栗子還沒剝殼,你若是了,我去炒兩個小菜。”越良澤著袖,出結實修長的小臂線條。
“你去做,我剝栗子。”鈴蘿這才邁步進院。
拿著櫻喜唰的一下張開,半圓形的扇面墜著流螢點點。
越良澤看了眼,鈴蘿轉著手腕朝他扇風,故意逗道:“上品武,好看麼?”
羨慕吧,想要吧。
越良澤嗯了聲,轉回廚房,沒有半分艷羨留。
就你清高!
鈴蘿嘀咕了句,在石臺邊坐下,靈驅使櫻喜,每一分靈力都掌握得恰到好,靈巧快速地將刺殼斬落,飛墜下來的板栗則被用扇面接住。
現在把櫻喜用的可順手。
云守息若是見了還得夸天賦異稟。
越良澤從廚房拿著竹籃過來放石臺上,見鈴蘿用上品武剝栗子,不由啞然。
鈴蘿將扇面的栗子放竹籃中,看他問:“你筆試第三十,剛好是能進門的績,怎麼今日公布卻沒有你的名字?”
越良澤垂眸,說:“不知道。”
答得倒是干脆,鈴蘿卻莫名不信。
轉了轉眼珠,說:“說不定是有什麼誤會,走,我這就帶你去門找堂主問個清楚。”
“不用。”越良澤卻轉朝屋走去,“我參考只為了讓秀滿跌出及格線,那日你不出手,即使沒有被罰,我也不會去參加武試。”
“你不想去門?”鈴蘿問。
越良澤說:“不想。”
鈴蘿著年直的背輕輕挑眉。
抬手扇風,將地上栗子吹起,又被櫻喜飛出的靈刃斬開。
鈴蘿問:“那你為何東島天極,外門弟子的追求都是為了進門。”
越良澤進廚房,沒什麼緒地說:“混口飯吃。”
鈴蘿:“……”
一時竟無法反駁。
盡管越良澤這麼說,還是覺得微妙,又知道從這塊木頭里問不出答案來,只好暫且作罷。
越良澤出來打水擇菜,鈴蘿見他忙里忙,又聽切菜聲噠噠噠,夜里燈火映照窗上剪影,讓看得神。
一時不注意,被櫻喜扇飛的刺殼落在手背,瞬間的刺痛讓鈴蘿回神,暗自皺眉。
剛才在想自己為什麼東島天極。
一開始也不是為了進門。
是因為被人追殺要尋個容之所。
也為了獲得力量變得強大。
鈴蘿看著手背,被刺殼扎的地方紅了一片,疼是有點,但也就這種程度了。
用櫻喜剝殼的速度很快,等越良澤端著飯菜出來時,鈴蘿早剝完了,正趴在石臺邊把玩著通黑的玉聽。
鈴蘿滴激活,玉聽邊緣亮起一圈金的細小紋路。
越良澤沒有關注,他在桌邊擺好碗筷,給鈴蘿盛了碗白米飯,說:“可以吃了。”
鈴蘿聞了聞飯菜香味,肚子不客氣地咕了聲。
鈴蘿:“……”
越良澤眼也不眨地看。
“不準看!”鈴蘿瞪了他一眼,放下玉聽過去吃飯。
越良澤垂眸,有點想笑。
兩人吃飯的時候,鈴蘿問他去哪撿的栗子,越良澤說是后山。
“這里有數不清的后山。”鈴蘿鼓著腮幫子道,“我怎麼都沒見過你去習堂?”
越良澤說:“不想去。”
“你不想去就行的嗎?”鈴蘿沒好氣道,“尊主不會找你麻煩?”
越良澤:“不會。”
鈴蘿咬著筷子,狐疑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后臺?哪位堂主罩著的?”
“我靈力太弱,無法修煉,去了也沒用。”越良澤平靜道,“也不想去。”
“那天極還留著你干什麼?”鈴蘿還是不信,“你不修煉,也沒資質,早該把你遣下山去了。”
越良澤說:“留我打雜。”
鈴蘿:“……”
咽下一口飯菜,心復雜。
你堂堂第一劍修,竟然在東島天極當外門打雜弟子。
到底是東島天極太自信還是太沒眼?
不對不對,這家伙現在靈力微弱,無法修煉,東島天極不知道這蒙塵珠寶,但知道啊。
趁你還沒學會各種厲害的劍時,先過個癮。
于是鈴蘿笑得眉眼彎彎看越良澤,說:“修習劍道呢,也不是一味追求靈力,就算你靈力微弱也可以學出點名堂來。”
“頂多是在和訣上差一些。”
越良澤抬眼看,鈴蘿說:“多練練就好了,至再有人欺負你時不會只是挨打。”
又道:“但是不能一個人練,兩個人對招拆招才有用。”
越良澤:“嗯。”
鈴蘿耐心道:“等會吃完飯我陪你練。”
越良澤:“不用。”
鈴蘿不聽,說:“我不用靈力,只用劍招。”
“不……”
“哎。”鈴蘿拿筷子敲了敲碗,正道,“師兄,師妹我也是一番好意,今后我去了門,你在外面再被人欺負可怎麼辦呀。”
越良澤沉默。
猶記得之前是誰說他不是師兄,也不準師妹的?
瞧鈴蘿一臉正,越良澤就沒再拒絕。
他以為師妹是認真的。
晚飯后,越良澤去廚房忙活,鈴蘿從樹上折了枝棠花,等著與他比劍。
夜里蛐蛐聲此起彼伏,鈴蘿將多余的枝椏剔除,隨手舞了幾下。
越良澤洗凈手,拿著木劍出來。
院子大,足夠兩人比試幾招。
鈴蘿說:“我只用天極的基礎招數。”
說完,率先持劍朝越良澤攻去。
不用靈力,僅靠劍招。
越良澤穩穩地接下這一劍。
木劍與花枝相,沒能發出劍刃的嗡鳴,而是略顯沉悶的低響。
鈴蘿見過越良澤苦練基本功,卻沒見過他用劍與人對戰。
此時對招,驚覺他對劍的運用和招式的領悟并不差。
東島天極外門并非什麼都不教,法,招式,訣,咒律,天地萬象等皆有涉及,繁多且雜,倒是進了門,才會專修其中一二。
這兩人都專修劍道,但在其它領域的天賦亦不低。
真正的天才不會限于靈力。
幾次對招后,鈴蘿發現越良澤學得很快,被制的劍招,沒多久就能以相同的力道還給。
鈴蘿笑得古怪:“師兄,瞧你對戰經驗富,似乎沒跟人練過啊。”
越良澤偏頭,躲開的攻勢,低聲道:“今日是第一次。”
鈴蘿:“……”
第一次就這麼厲害?
你炫耀什麼呢!
不打了!
鈴蘿招式發狠,法猛地加快,讓越良澤猝不及防,下一瞬人已繳了他的武被花枝震退倒地。
夜風颯颯,院外的棠花隨風飄灑進來。
越良澤撐著手從地上直起,朝站在院前的看去。
說好的只用基礎招數?
鈴蘿卻已轉離去,手中花枝扔下,只留了一句輕飄飄的話語:“師兄,你還得多練練。”
越良澤沉默。
他的大腦正在“鈴蘿是真心想對招”和“鈴蘿是借比武戲弄他”之間來回反復橫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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