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過去蹲下,輕輕地翻開葉片給他看,真是小啊,比米粒還小的幾朵花,竟然是完的五角星型,還有的花蕊,特別小,但是真是漂亮的花。
說話的聲音輕輕的,仿佛怕呵口氣就將那弱的花瓣融化了,說:“這是我在垃圾箱旁邊撿的,我還以為它活不了,但拿上來澆了水,一直慢慢地養,養了好幾年,終于恢復了元氣,你看它都開花了。”
離得太近,舒熠能看到發頂一個雪白的旋渦,像烏黑的瀑布在這里打了個轉,發如水般泄下去,的頭發也很香,不知道用什麼洗發水,淡淡的,清雅的,像梔子花,好聞,是南方家常的花兒,小時候媽媽買菜的時候帶一把回來,養在清水里,可以讓屋子里香一天。還專注地在看那幾朵小小的花,睫垂下,微微抖,像茸茸的翅,輕輕地扇著,舒熠不自覺靠得更近,一抬頭,正好撞在他下上。
這下兩個人都有點尷尬起來,舒熠著下站起來,繁星將那盆開花的多放回墻角,默不作聲了自己的發頂,不知為什麼舒熠有點不想開口,連“對不起”三個字他都不舍得說,這一刻時太妙了,讓他覺得自己一開口一定會弄砸了。
最后是繁星紅著臉,遲疑說:“嗯,那個……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
“你怎麼知道,我在紅包里放了東西?”
舒熠瞠目結舌,突然轉就往樓下跑,繁星言又止,又不好意思大聲住他,只好怏怏地收拾了飯盒等品下樓。
舒熠一口氣沖下樓,進了自己辦公室,調出監控錄像,用最高權限把剛剛玻璃屋里的攝像頭記錄容全部備份到自己用的單機,然后立刻清除了安保盤里的這個攝像頭容,刪完之后還不放心,覆蓋了三遍盤才罷手。
他好久沒干這麼心虛的事,簡直比學生時代第一次看某種作片還要張,作一氣呵,碼都輸得比平時快,檢查再三以防疏,比黑進了國中央報局還要小心。等做完這一切善后工作,心里還在怦怦跳,心想同事們都吃飯去了,應該沒誰這麼閑能發現錄像突然了一段。
他還癱在椅子里若有所思自我安,門“砰”地被推開了,老宋拿著飯盒走進來,幽怨地問:“你回來了?繁星呢?我洗完飯盒你們倆都不見了。”
舒熠覺得自己又恢復了常態,他好整以暇地說:“啊?吃飯去了吧?”
誰知老宋一屁就坐在了他的辦公桌上:“哎,舒熠,正好,你幫我分析分析,你覺得,繁星是不是不喜歡我?”
舒熠愣了一下,說:“這我哪知道,你得問去。”
宋決銘咂了一
下,說:“我這不是不好意思問嘛……”
舒熠說:“讓我說真心話?”
“那當然了,咱們倆誰跟誰!”老宋有種不妙的預,瞅了一眼舒熠,“你有啥看法,難道還不愿意跟我說真話?”
“我覺得吧,你跟沒戲,你發現沒有,這人辦事細的,你呢,天大大咧咧,除了在數據上不犯錯,在生活中,簡直是錯誤百科全書,完全沒有常識……”
“那正好啊!我可以跟互補啊!”老宋不服氣,“你不也說過,我這種人就得有個管家婆來管一管。”
舒熠不聲:“你是得有個管家婆來管一管,可也得人家愿意來當你的管家婆。”
“不是……”老宋急了,“那……什麼,難道我條件還不夠好麼?我這麼老實肯干,有房有車的,我爹媽也不跟我住一塊兒,也不怎麼管我,現在姑娘們不都喜歡我這種麼?”
舒熠問:“你覺得繁星是一般的姑娘麼?”
“當然不是!”
“那不就得了。我勸你啊,剃頭挑子一頭熱,別人家想什麼、要什麼、喜歡什麼都沒弄明白,就自以為是對人家好。”舒熠漫不經心地打量了老宋一眼,不聲使出了最致命的一招,“而且繁星那前男友,長得比你帥,也有車有房的,繁星還不是跟他分手了。”
老宋如遭雷擊,離開CEO辦公室的時候簡直面如土,幾個小時后,全公司都傳說宋總被重
點客戶的變態要求給氣著了,一下午都把自己關在會議室里瘋狂地跟研發團隊開會,開得整個研發小組人人都面如土,只好悄悄派了個人溜出來向舒熠求助。
雖然被派出來的仍舊是個技宅,但技宅也有機靈的,這一個因為是火線突圍來報信,被寄予重,所以會辦事的,借口上洗手間,躡手躡腳溜到舒熠辦公室前,先低聲問繁星:“舒總在嗎?”
技宅男一邊問,一邊還張地左顧右盼,唯恐被宋總發現,一聲獅子吼逮回會議室去繼續。
繁星說:“舒總在開電話會,說沒有要事別去打擾他。”
技宅十分失,于是說:“那等舒總忙完了,拜托你跟他說一聲,求他去會議室一趟。”
繁星覺得奇怪的,說:“不是宋總在跟你們開會嗎,怎麼還要舒總過去?”
技宅快哭了:“別提了,今天宋總估計是被客戶氣著了,公式都寫了三黑板,我們整個組都跟不上他的思路了,舒總再不去救場,我們今天甭想睡覺了。”
繁星說:“好,等舒總忙完,我提醒一下他。”
技宅男滿懷希地走了,繁星心想宋總這是怎麼啦,難道是蛋餃吃多了?
想想還是端著咖啡,拿了盒花茶去給宋決銘的書小勤,小勤是個天嚷嚷減的姑娘,所以繁星跟說:“花茶,德國的,在三亞免稅店給你買的,減好用。”
“謝謝繁星姐!”小勤笑得眼睛都瞇起來,“要不要坐一會兒,我這兒有低脂肪蛋糕,你嘗嘗?”
“不嘗了,你留著下午茶吧。對了,你老板今天怎麼了?”
“我哪知道啊?”小勤說,“中午還好好的呢,一個人滋滋地洗飯盒,都不讓我幫忙。后來從舒總辦公室回來,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是不是舒總說什麼了?”小勤朝繁星眼,“你在舒總那邊聽到什麼啦?難道宋總又跟舒總吵架啦?”
“今天好像沒有。”
小勤說:“所以才不對啊,宋總這都一個多月沒跟舒總吵架了,他們倆跟兩口子似的,越吵越好,這不吵架,就說明出了問題。”
繁星一口咖啡差點嗆在嚨里,咳嗽好幾聲,才說:“下回我介紹我閨給你認識,你們兩個一定聊得來。”
“是嗎?”小勤好奇地問,“也減嗎?”
“不,”繁星說,“也覺得宋總跟舒總是兩口子。”
等舒總開完電話會,已經是下班時間了,繁星糾結了一下,還是跟他說了:“宋總跟研發團隊在加班開會,您要不要過去看看?”
舒熠頭也沒抬,十指如飛地敲打著鍵盤發郵件,說:“晚上我約了人吃飯。”
繁星有點錯愕,舒熠的行程都是定的,的備忘錄上,舒熠今天是沒有商務晚餐約會的。
繁星問:“您是私人約會?要不要安排司機送您?”
舒熠突然想起似的,抬頭看了
一眼:“忘了訂餐廳。”
繁星馬上說:“我幫您訂,要什麼樣的餐廳?”
舒熠說:“孩子喜歡的就行。”
繁星心里不知為何有點異樣,但一點也不聲,提了兩三個餐廳的名字,都是適合約會的。
舒熠說:“這幾個都去過,我不喜歡,換個新的。”
繁星說:“那我出去查一查,看看哪些合適,再來問您。”
舒熠漫不經心點了點頭,繁星就出去了,打開電腦翻看了一下食評價,完全不得要領,干脆打電話給顧欣然:“有沒有適合約會的餐廳,推薦幾個。”
顧欣然說:“你不能把我當食編輯用啊!你起碼得告訴我,你跟什麼類型的帥哥約會吧,我才能對癥下藥,哦不,薦菜。”
“快點,江湖救急,我們老板要約會,我挑了幾個,他老人家都不喜歡。都是跟前友去過的,唉,估計怕睹思人吧。”
“你們老板要約會,這太容易了!給他挑一貴的,巨貴!人均三萬的那種,什麼姑娘都能拿下。”
“吃什麼東西能吃三萬?”
“松啊,哦,現在有點不是季節,懷石,跟貓兒飯似的,一會兒上來一點,一會兒上來一點,吃都吃三個鐘頭,不也了。”
繁星不知為什麼不太起勁,也不想討論這些細節,只說:“你隨便給我推薦幾家合適的就行。”
顧欣然不愧是混八卦圈的,不一會兒就甩過來好幾家叉格特別高的餐
廳,有的在某胡同,備注是無法停車必須步行數百米;有的是法餐廳,備注是侍者法國籍所以英文不好;有的是食材有特殊要求,不提前兩周預訂不接臨時顧的客人……
繁星翻來覆去地比較,最后選了在胡同里的懷石料理,雖然大晚上吃日料,冷冰冰的,再出來吹一肚子風,走好遠才能上車,但約會嘛,當然多走一段才更適合發展。這麼坦然地想。
選好了餐廳進去告訴舒熠,舒熠果然沒什麼異議。倒是出來之后,剛才那個溜出會議室的技宅,已經在微信上給連發了三個紅包,可憐兮兮地問:“舒總能來救我們麼?”
繁星用一個大紅包回答他:“不能。”
技宅嗷一聲快哭了,連發了好幾個大哭的表,最后一個表是淚奔著跑走。
繁星雖然有惻之心,但真的覺得自己莫能助。
繁星收拾著東西,難得老板今天決定不加班,也可以早早下班。忽然手機嘀一響,竟然是老宋發來的信息,問晚上能不能一起吃飯。
繁星糾結了半晌,回了一條:“您不是在開會嗎?”
老宋回復說:“晚飯總要吃的,要是你有空,晚上我就不加班了。”
繁星想了想會議室里水深火熱的研發團隊,又糾結了一下,最終還是堅定地回答:“抱歉宋總,我晚上約了閨看電影。”
還是覺得不應該給宋決銘錯誤的暗示,所以
斷然拒絕。至于研發組的同事們,只好暫時對不起他們了,繁星愧疚地想,下次一定自掏腰包,買好吃的點心彌補他們。
繁星收拾好了,等著舒熠出來,看他胳膊上搭著大,應該是準備下班離開辦公室,就說:“舒總,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下班了。”
舒熠自然地說:“一起吃晚飯吧。”
繁星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舒熠說:“中午你請我吃蛋餃,所以晚上我請你吃飯。你自己挑的餐廳,應該喜歡。”
繁星腦中“嗡”一響,突然想到一個語:請君甕。
胡同里竟然還是石板路,車只能停在胡同口外,繁星穿著高跟鞋走了足足幾百米,深一腳淺一腳,差點摔跤,舒熠手牽住,有點不好意思,胡同里沒有路燈,舒熠一手牽著的手,一手拿手機照著前面的路,雪白的一點暈映在石板地上,散開來像是銀霜,一團團,又像是冰糖,脆而甜。其實并沒有下雪,北京的冬天干燥得很,空氣清冽,又安靜,聽得見高跟鞋踩在石板上嗒嗒地響。
整個餐廳只有他們兩位食客,久久才上一道菜,果然跟顧欣然說的一樣,跟貓兒食似的,一點點,非常致,但是好吃。皿也講究,像山水畫,有禪意。東方文化,總是一脈相承的。
舒熠電話設了振一直閃,他都沒接,繁星忍不住問:“是不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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