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電梯間，一堆同事剛吃完飯上樓，一見他們倆，趕讓開，紛紛打招呼：“舒總！”

繁星覺得起碼有十道八道目集中在自己手里的購袋上，LOGO這麼明顯，著名男裝奢侈品牌。空氣中簡直彌漫著問號，每個技宅都在努力不讓那些問號像雪花一般飄落。

繁星只好努力使自己看上去明正大，盡忠職守。

豁出去了，連老板沒穿（劃掉）子都看過了，還怕什麼呢！

下午一點半，客人準時到來，繁星在會議室，像平常一樣把所有人照顧得井井有條。

出來準備下午茶點心的工夫，接到顧欣然打給的電話，顧欣然說：“繁星，那個新聞的事，真的有詐。”

顧欣然打聽回來的消息含含糊糊，畢竟干哪行有哪行的規矩，消息來源也不能出賣金主，但確實是有人花錢曝并炒作這事，至于幕后指使是誰，經過層層疊疊的公關公司和顧問，早已經無法追索。

繁星問：“這種炒作能有什麼用？”

顧欣然說：“誰知道呢，但這種量級的炒作，這背后的人，要麼跟關系匪淺，要麼就花了大價錢，肯花這種錢的人，不定是想搞什麼大事呢。”

繁星一直猶豫，要不要跟CEO說這件事。畢竟顧欣然是朋友，自己私下請朋友調查跟公司相關的事務，有點逾規。正糾結著，電話嗡嗡地響起來，一看是志遠，就不太想接。

要去會議室布置茶水點心時，手機還在振，就隨手把手機放在自己工位上，從會議室出來，看了一眼，手機終于沒有振了。志遠卻發了微信來，語氣十分不客氣：“你這是報復嗎？”

繁星一時被氣到，賭氣回了句：“我們不是只是同學嗎？”

沒過多久，志遠又發了條長長的微信過來：“呵呵，就知道你會倒打一耙，我們關系還沒有最后明朗前，我說是同學難道有問題了？昨晚你約我出來，難道不是為了分手嗎？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昨天晚上我還反復在說服自己要相信你，沒想到你這麼快變臉。祝繁星，攀上有錢人得意吧，祝你嫁豪門愉快！你竟然還用這樣稚的方式報復我，放心，我不會后悔的。倒是你要注意點，別被有錢人玩完就甩了。”

繁星氣得連手指都直哆嗦，志遠從來能說會道，沒想到如今說出來的話句句刺心。氣得急了，拿著包胡翻找著，心想自己得把他所有東西都還回去，這個男人，這個男人自己絕不能再繼續有任何集。繁星把包里的東西嘩啦一下子全倒在桌上，將志遠送的什麼鑰匙扣、底全都揀出來，忽然包里倒出個絨盒子，正是老板的那枚鉆，繁星氣昏了頭，拿起鉆就戴在手指上拍了張照片。

“這才是報復！”打完字，狠狠按下發送圖片。

然后將志遠拉進黑名單。

做完這麼稚的事，才癱倒在椅子上，而且立刻就后悔了，可是照片已經發送了，志遠也被拉黑，要撤回消息也不可能了。

繁星口堵的那口氣一直沒消，整個下午都郁郁不樂，老宋來找，正在茶水間收拾會議結束后的那些茶點。

老宋還以為是被緋聞影響，說：“繁星，晚上請你吃火鍋，怎麼樣？彌補一下你今天的委屈！”

繁星說：“不了，舒總晚上要加班。”

老宋說：“他加他的班，你管他干什麼啊，他哪天不加班？你要是都陪著，這輩子都甭想按時下班了。”

繁星說：“沒準晚上還有別的工作呢。”繁星將臺面收拾清爽了，面對老宋誠懇地說，“宋總，謝謝您。”

老宋倒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撓了撓后腦勺，說：“沒事沒事，這……我這不是想追你嘛，你現在考慮談了嗎？”

繁星搖了搖頭，老宋也不氣餒：“沒關系，你考慮的時候就跟我說啊！”

結果等到了晚上，老宋也沒能按時下班，而是被舒熠抓著一起開會。一群技宅男爭論起來，簡直要掀屋頂，繁星還記得老宋想吃火鍋，外賣的時候特意給他點了麻辣燙，老宋開心得要命，一邊吃麻辣燙，一邊對笑。

繁星心里卻有點忐忑不安，一時賭氣發了張鉆照片給志遠，這事說到底是不對的，而且鉆戒是CEO的，今天忙忙碌碌，還沒找到機會還給他。

等會議室里的人都吃完飯，繁星又給他們添加了各種咖啡茶水，看看短時間應該不會有用到自己的地方，這才回到自己的工位。

給自己訂的盒飯已經冷了，微波爐轉轉熱好，然后拿保溫杯灌了杯咖啡，這才一個人爬到樓頂去。

公司在三十九樓，已經是頂層了，樓上還有小小的一間房，本來是電梯機房旁的雜間，因為他們公司擴張，多租了幾層樓的辦公室，這間小屋就被業免租送給公司使用，行政部改造了一下，就變房。種著些花花草草，穿過房直接可以上天臺，平時只有男同事們從這里溜到天臺上煙。現在大家都下班了，加班的人又在開會，這里就變了繁星的花園。

在這里種了一棵多，品種并不名貴，原本是連盆買回來放在辦公桌上的，后來長得不太好，繁星怕養死掉了，趕搬到房來，果然這棵多很快就緩過勁來。繁星覺得這樣也好，干嗎非要執念放在自己桌子上呢，常常到房來看看它不就得了。

繁星對著多吃東坡，反正失也不用減了，繁星狠狠心就給自己晚餐訂了東坡。其實胃口并不好，東坡只吃了兩塊，就著筍干拉了兩口飯，繁星就飽了。

過年前不知道哪個客戶送來好大兩盆枝繁葉茂的金錢橘，樹上還掛滿了大吉大利金閃閃的紅包，倒也喜氣洋洋。原本放在前臺，春節假期期間沒人照料，橘子掉了不，葉子也有些枯萎了，行政趕把金錢橘樹多澆水又搬上來，希冀雨可以拯救它們。繁星在金橘樹前站了站，看了看那枝頭被紅線系著的飄飄拂拂的紅包。

繁星想到小時候，過年也要有一盆金錢橘，紅包里要裝零錢，還要裝上寫著吉利話的紅紙，外婆說吉吉利利，許愿最靈了。還有更講究的人家，等到初五迎財神那天，一定要小孩子們自己去解開紅包，拿到錢拿到吉利話，都是好意頭。

初五早就過了，而且繁星拿著盒飯上來，什麼都沒帶，遍全也沒找到一錢，想想把自己系頭發的發圈解下來，打了個如意結塞進紅包里，雙掌合十。

其實什麼愿都沒有，就是希與舊年告辭，與舊人告辭，與所有不開心的時告別。

許完愿，繁星干脆走到天臺上去，風正大，趴在天臺欄桿上，城市的燈到了正輝煌的時候，霓虹閃亮，街道上更是車燈的河流，遠萬家燈火，瓊樓玉宇。

繁星覺得口那濁氣終于消散了。

收拾飯盒下樓去，會議室里的會議還在如火如荼，老宋正拍著桌子跟另外一個技主管較勁，白板上畫滿了繁星看不懂的圖，兩個人還在氣咻咻針鋒相對，有人還搬了一臺儀到會議室，旁邊散落的全是采用公司陀螺儀的手機。

繁星準備了一些水果送進去，舒熠趁機宣布休息二十分鐘，技宅男們一哄而散，有人出去煙，有人活筋骨，有人去洗手間，還有人捧著盤子一邊吃水果一邊數落老宋。

繁星趁機說：“舒總，能不能麻煩您出來一下？”

舒熠跟著走出會議室，繁星著頭皮說：“能不能去您辦公室？”

舒熠雖然意外，但還是帶著進了辦公室。

繁星關好門，老老實實站在辦公桌前，垂頭喪氣，開始檢討錯誤，先分析自己思想，再痛述自己沖，講了半天，舒熠終于忍不住打斷：“你到底犯什麼錯了？”

繁星趕把大鉆拿出來，恭恭敬敬放到辦公桌上，然后囁嚅著講述如何與前男友賭氣，最后一時沖拍了張照片發給前男友。現在已經深刻認識到自己這種行為是不對的，任憑舒熠置。

舒熠瞇著眼睛問：“就這個？”

繁星抬眼看了他一眼：“本來網上就在鬧緋聞，我這麼干很有可能對公司不利，萬一這張照片流傳出去，對公司影響不好。”

舒熠拿起那枚戒指，看了看，重新放回盒子里。

繁星見他面無表，只好說：“您要是覺得我犯的這個錯誤無法彌補，我愿意辭職。”

舒熠很放松地說：“沒關系，傳出去的話，我承認就好了。”

繁星震驚地看著他，他說：“反正那天晚上我當著他們的面承認過，你是我朋友，真要是鬧到輿論不可收拾，我承認就好了。送朋友一枚鉆戒，我有這個能力。”

繁星張口結舌，舒熠說：“別被敵人牽著思路走，一旦被人牽著思路走就會落后挨打，做產品是這樣，理問題也是這樣。”

他將鉆戒往繁星手里一塞：“鉆戒你先拿著，萬一你那個前男友再糾纏，也別發什麼照片了，直接約他喝茶，戴著戒指給他看，閃瞎他的眼。打蛇打七寸，打人要打臉，下手就別留，知道麼？”

繁星覺得老板英明神武，芒萬丈。

繁星激涕零：“真不用了，這戒指太貴了，回頭我弄丟了，賠不起！”

舒熠說：“反正我也不想看到它，你先拿著，過幾個月幫我找拍賣行賣掉，捐給留守兒。”

繁星正在不知說什麼好，舒熠又叮囑：“捐完記得開票，可以抵稅。”

繁星終于“噗”地笑出聲來。

舒熠回會議室開會去了，繁星看著手心里閃閃發的大鉆，心終于好起來。

因為顧欣然幫了自己不忙，所以等回國的時候，繁星特意去機場接，還訂了餐廳準備給洗塵。

顧欣然從到達口出來，推著行李車，車上堆著大小箱子，繁星不由得調侃：“喲，真沒買啊。”

顧欣然說：“厘島哪有什麼好買的，就島上買了點工藝品，轉機的時候買了點免稅護品。”

“那你這大包小包的。”

“全是帶去穿的服，沙灘的度假勝地，當然不能辜負良辰景，每天我都要換好幾套子，還有帽子鞋子包包什麼的。哎，真是太舒服了，明年春節，我還得找個地方像這樣度假，這樣才有力應付一年的工作啊！”

正說著話，恰巧有個男人推著行李車從旁邊經過，那男人明顯也是剛從熱帶回來，穿著短袖長沙灘鞋，戴著太鏡，材高大健碩，一件長長的黑貂大搭在行李車上，皮反油水亮。

顧欣然朝繁星努：“你看那傻叉！”

不料那男人似乎聽見了，回頭了一下，只是太鏡遮去他眼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們。繁星趕拉扯顧欣然，小聲說：“別瞎說，人家聽見了。”

顧欣然說：“丫不懂中文，放心吧，我跟他同一航班，飛機上他一直跟空姐講英語，別看長了一張中國人的臉，沒準是個ABC。”

繁星看著那人已經徑直推車走遠，才說：“無緣無故的，干嗎罵人家，多不好。”

“嗨，什麼無緣無故，我跟他仇可結大了我告訴你！”顧欣然提到就生氣，“不說別的，你看見他那黑貂大了嗎，一個大老爺們穿什麼貂！一點也不環保！在厘島的時候，竟然跟一群人炫耀丫在哥斯達黎加吃過鹽焗海蛋，特別好吃！海蛋那是能吃的嗎？！小海那麼可他竟然要吃！最要命是我英文沒丫好，辯論贏不了他，他還聲稱在哥斯達黎加吃海蛋是合法的！對了，還跟人宣揚去加拉帕戈斯群島，你知道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