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初綻

雖然舒熠出差了，繁星還是在新年的第一個工作日準時到了公司。

只不過沒料到工位上橫躺著巨大一束玫瑰花，真的是十分巨大，估計總有九十九朵之多，饒是技宅男云集的公司特別不八卦，繁星走進公司的瞬間也備矚目。

繁星在看到花束的兩秒鐘腦子像斷線了一樣，馬上反應過來，因為卡片就擱在花束上，繁星還以為是志遠買花道歉，結果打開來看到悉的字跡。

“新年快樂，繁星。”這句話旁邊還畫個了笑臉。

雖然沒有落款，繁星還是認出了這是誰的字跡。

開玩笑，為書，能認不出這是公司宋總的筆跡嗎？

繁星很煩惱，這麼多花，不知道怎麼理才好。想了想，把花束打開，了一束在花瓶里，然后走進舒熠辦公室，將他茶幾上的花瓶也上一束，余下還有好多，就分給了同事們。

整層辦公室都浮在玫瑰氤氳的香氣里，新年第一天，大家心都不錯。每個人都笑嘻嘻地對繁星說：“繁星，你男朋友真寵你。”

繁星只好笑而不語。

到中午時分，老宋竟然晃晃悠悠就踱過來了，繁星一看到他就張，三亞還好，畢竟是度假，沒人，這里可是公司。

熱工作，一點也不想跟上司鬧緋聞。

結果老宋一本正經跟討論了一會兒舒熠的行程安排，說要約舒熠的時間開會，講的全是正經的公事。

繁星剛剛松了口氣，結果老宋左顧右盼一下，飛快地從后將某樣東西擱在了的桌上。

“我媽做的，趁熱吃！”

還沒等繁星反應過來，老宋已經飛快地消失在走廊盡頭。

繁星打開飯盒，原來是臘味飯，臘排骨、臘、臘腸，蒸得油锃亮，香氣噴鼻，臘仿佛半明的琥珀一般，一直沁到飯里，旁邊還碼著幾條齊整整的菜心，綠盈盈的。

繁星覺得問題嚴重了，太嚴重了。

午休時間都沒敢在公司多待，跑到樓下咖啡廳里坐了半天，只是發愁。

繁星決定打個電話給顧欣然，顧欣然正在厘島的小店里買貝殼工藝品，聽糾結地講完，顧欣然完全沒當回事。

“這有什麼啊，不就是你們公司一高管想要追求你，你把你那個冰雪人的勁兒拿出來，不怕凍不死他！”

“我哪兒冰雪人了，”繁星說，“而且這中間有誤會。”

“能有什麼誤會啊，你不是跟志遠吵架分手了嗎？除非你還喜歡志遠，這才是問題。”

繁星愣住了。

顧欣然說：“你好好想想清楚，要是喜歡志遠，那就去解釋，努力把他給追回來；要是不喜歡志遠了，我看這老宋也好的，你不如試一下跟他發展發展？”

繁星說：“這不太好吧，畢竟是我們公司高管。”

顧欣然不以為然：“有什麼不好的，男未婚未嫁，你單他也單，來來來，告訴我，那個宋總是不是長得不帥？”

繁星認真考慮了兩秒：“濃眉大眼的，也不是不帥……”

“要想這麼久，那就是不帥了！”顧欣然豪氣地說，“真正的那種帥，是你一看就想要睡他！都不帶猶豫的！”

繁星囁嚅著終于說了實話：“我總覺得宋總像是個弟弟，雖然他年紀比我大，但是，其實……我說不上來，他就像是人親戚什麼的，人倒是蠻好的，就是完全不能想象他真的在追求我。”

“你啊，就是讓志遠給坑了。他倒好，先下手為強，大學里就把你追到手了，你都沒建立起正常的對男人的審。你這是還沒適應單份，聽我的，多談兩場，多遇幾朵桃花，你就知道你真喜歡哪樣的男人了。”

繁星一點也不想談了，談一場就傷筋骨的，再說了，志遠還是大學同學呢，知知底的，結果現在，兩敗俱傷。跟別人談又怎麼樣，最后總不能永遠談下去，一旦談婚論嫁，就得面對自己家那一地。

顧欣然得出結論：“你這是沒有安全，所以對婚姻沒有信心，連帶你對談這事都沒信心了。你還需要治愈，得找個真正你的人，你就能痊愈了。”

國際長途太貴，繁星到底沒好意思多講，草草掛斷電話。

其實顧欣然說得對，還是沒有安全，哪怕心里有了計劃，也得求助于旁人，這不，就非得給顧欣然打個電話才能真正地下決心。

繁星想了想，打開手機，編寫了一條長長的短信，最終又逐字刪掉，簡化到最后，就變了：“我們談一談吧。”

志遠久久沒有回復短信，也不知道是因為忙，還是因為不想回。

午休時間已經過了，繁星垂頭喪氣，走回公司去。

剛剛進門，忽然聽到有人名字。

抬頭一看，竟然是CEO。

張口結舌，下意識問：“您怎麼回來了？”

舒熠說：“事辦得比較順，就提前回來了。”

繁星這才覺得自己剛才問得不妥，哪能這樣質問老板，好像他不該回來似的。不過舒熠似乎也沒注意，只是說：“臘味飯不錯的，我用微波爐轉了一下還好吃的，是你自己做的吧？”

繁星剛才被老宋一嚇，把飯盒直接藏舒熠辦公室冰箱里了，想整個公司除了，萬萬不會有人敢去翻老板的冰箱，等風平浪靜再找機會把飯盒還給宋總好了。

誰知道舒熠提前回來了，還把臘味飯給直接吃了。

只好支吾了一下。

舒熠說：“花也不錯的，不過我不喜歡紅玫瑰，下次別訂了，弄得辦公室里香噴噴的，客戶來看到不好。”

繁星冷汗都出來了。

舒熠說：“我回家洗個澡，倒一倒時差。你通知所有副總，明天上午開個會。”

舒熠自顧自轉走了，繁星趕輕手輕腳進老板辦公室，果然，舒熠把臘味飯吃得干干凈凈，連顆米都沒剩。繁星把飯盒拿出

來，去茶水間洗好晾上，然后又把老板辦公室花瓶里那束紅玫瑰出來，是一枝枝塞進自己桌上的花瓶里，再打電話給平時相的花商，讓他十萬火急，送一束別的花來。

等忙乎完這些，再給所有副總的書發郵件，通知明天會議的事。有的副總排不開時間，還得協調，幾個電話打下來，大半天就過去了。

舒熠回家倒時差去了，不用照顧下午茶，但明天開會還有些準備工作，新咖啡機送貨來了，還有新的咖啡豆，繁星正簽收的時候，聽見手機“嘀”地一響，是新短信的提醒。

繁星忙完了才看手機，是志遠發來的，他回復：“今天晚上見個面？”

繁星想了想才發了兩個字：“好啊。”

語氣似乎很輕松，只有自己知道，其實是沉甸甸的。

臨近下班時分，繁星趁人不備，悄悄走到宋決銘的辦公室，左顧右盼了一下，這才小心地敲門。

“請進！”

宋決銘的辦公室里面，跟舒熠的辦公室完全是兩種風格，堆滿了各種東西，偌大的桌子上鋪著各種圖紙和報表，簡直連放杯子的地方都沒有。果然，繁星發現茶杯竟然放在窗臺上。知道老宋不讓書收拾屋子，怕收拾后他自己反倒找不到東西，但這樣，繁星只好目不斜視視若無睹。

老宋一看是，不由得眉開眼笑。

繁星趕把飯盒從包里掏出來，見桌子上鋪得連針都

不進去，只好小心地將飯盒擱在窗臺茶杯邊，說：“宋總，我是過來還您飯盒的。”

老宋問：“要不晚上一塊兒吃飯吧，在三亞就說吃飯，那不你一直忙沒吃。”

繁星說：“我晚上約了人。”

老宋不假思索地說：“那我開車送你！”

繁星趕說：“不用不用，我去的那個地方特別堵車，我打算搭地鐵。”

老宋問：“那我陪你坐地鐵！哎，你不知道，當年我們租的那個房子特別便宜，特別破特別舊，可是有一點好，離地鐵站特別近。而且那時候地鐵便宜啊，兩塊錢隨便坐！我每次寫不出來論文，或者實驗有個什麼問題想不通了，就刷卡去坐地鐵，就在地鐵里面一趟一趟地坐。那時候地鐵人也，經常整個車廂就幾個人，空的。特別有用！在地鐵里繞十個八個圈子，什麼都想通了！所以一直到現在，我都特別喜歡坐地鐵。”

繁星只好微笑著說：“我是要去搭晚高峰的地鐵，可擁了。”

“所以我才要陪你去，不然你被人到了怎麼辦？”

話說到這地步，繁星覺得不能不解釋清楚了。

“宋總，其實我現在一點也不想談，所以……”

“明白明白！”老宋將頭點得像小啄米，“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呢，繁星，這不影響我陪你坐地鐵吧？這是護送，是紳士風度！你看你有時候出差，舒熠還會幫你拎箱子對吧？你一個人去地鐵，我于心不忍。”

技宅男軸起來，簡直不可理喻。

繁星說：“您忙的，真不用陪我。我不坐地鐵了，我個車過去。”

老宋說：“那還是我開車送你吧，你就當我是專車司機。”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繁星急中生智：“宋總，真不用了，我想起來正好有個文件送去給舒總，順路，我讓司機送我就行了。那地方離舒總家很近，地鐵就一站路，我走過去都行。”

老宋有點猶豫：“你真給舒熠送文件？”

繁星誠懇地點頭。

老宋有點蔫蔫的，終于說：“那好吧。”

繁星倒也沒撒謊，有個文件要舒熠簽字，而且催得很急，但回復對方得等舒總從國回來后，對方也答應了。沒想到舒熠提前回來了，繁星決定還是拿去給他，也不算假公濟私。

舒熠住的地方離公司不遠，平時開車也就十幾分鐘，但晚高峰堵車厲害，走走停停半小時才到。繁星來過幾次CEO家里，都是跑送文件或者別的公事，知道他一個人住，特別清靜。

這小區管理很嚴格，訪客在大門外登記并按門鈴。

結果按門鈴久久沒有人應，舒熠不在家，繁星看著文件水印一溜兒的絕字樣，于是重新鎖進自己的公文包。心想白跑一趟，還是明天辦公室找他簽吧。讓司機下班回家，自己邁開，直接走去一站路外見志遠。

每次餐廳都是繁星訂的，這次也不例外，特意挑了個略貴的地方，一來是安靜，方便說話，二來是覺得哪怕要分手呢，這不好聚好散，得談清楚了。

志遠比到得早，略歉意。

“抱歉，臨時有工作，所以遲到了。”

志遠倒比從前客氣，很有風度地說：“沒關系，我也剛到。”

兩個人拿起餐牌細看，志遠問：“你想吃什麼？”

繁星其實并無食，而且志遠向來不在這上頭用心，認識都這麼久了，也不知道喜歡吃什麼。

繁星隨便點了牛排，志遠也草草點了些東西，侍者退走，兩人反倒無言以對。

繁星想想還是先開口：“對不起，三亞的事，我很抱歉。”

志遠說：“沒什麼，我也理得很不冷靜。”

繁星說：“叔叔阿姨那里，麻煩你再幫我道歉，我爸爸喝了酒就變另外一個人，實在是不好意思……”

志遠說沒事。

短暫的沉默。

菜來了，先是前菜，一點點沙拉，放著小小一片魚，繁星用叉子拆著那片魚，一縷一縷，好像思緒一般，是斷的、的。

志遠也只是沉默地喝湯，兩個人的餐都極發出聲音，繁星越發覺得這兒安靜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