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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刺客風雲》第七章 申正 · 3

外面的水一滴一滴地落在桶中。

李泌不由得提高聲調,強調說如今時辰已所剩無幾,尚有大量猛火雷下落不明,長安危如累卵。

可賀知章卻不為所,仍是一下一下用手掌磕著榻邊。

他的意思很明確,事要做,但不可用張小敬。

李泌在來之前,就預料到事不會輕易解決。

他沒有半分猶豫,一托襴袍,半跪在地上:“賀監若耿耿於懷,在下願……負荊請罪,任憑置。

但時不待我,還賀監……以大局為重。”

他借焦遂之死,故意氣退賀知章,確實有錯在前。

為了能讓賀知章重新出山,這點臉面李泌可以不要。

他保持著卑微的認罪姿態,長眉皺,白皙的面孔微微漲紅。

這種屈辱的難堪,幾乎讓李泌不過來氣,可他一直咬牙在堅持著。

賀知章垂著白眉,置若罔聞,仍是一下下磕著手掌。

掌撞擊木榻的啪啪聲,在室

這是諒解的姿態,這也是拒絕的手勢。

老人不會挾私怨報複,但你的辦法不好,不能通融。

見到這個回應,李泌角微微搐了一下,心中一陣冰涼。

若只是利益之爭,他可以讓利;若只是私人恩怨,他可以低頭。

可賀知章純粹出於公心,只是兩人理念不同——這讓他怎麼退讓?啪,手掌又一下狠拍木榻。

這次勁道十足,態度堅決,絕無轉圜餘地。

李泌偏過頭去,看了一眼窗外已開始變暗的天,呼吸急促起來。

明明路就在前方,可老人的執拗,如一塊巨巖橫亙在李泌面前,把路堵得風。

他遽然起

不能再拖了,必須當機立斷!華山從來只有一條路,縱然碎骨也只能走下去。

右驍衛的署位於皇城之,坐落於承天門和朱雀門之間,由十八間懸山頂屋殿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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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的其他署都是大門外敞,右驍衛卻與眾不同,在屋殿四周多修了一圈灰紅的尖脊牆垣。

從外頭看過去,只能勉強看到屋頂和幾桿旗幡,顯得頗為神

這是因為右驍衛負責把守皇城南側諸門,常年駐屯著大批豹騎。

兵者,兇,所以要用一道牆垣擋住煞氣,以免影響到皇城的祥和氣氛。

檀棋站在右驍衛重門前的立馬柵欄旁,保持著優雅的站姿。

頭戴帷帽,帽簷有一圈薄絹垂下,擋住了的表

一旁的姚汝能很焦躁,不時轉脖頸,朝著皇城之外的一個方向看去。

他們已在此等候多時,卻還沒有進去,似乎還在等著什麼。

此時夕西沉,再過一個時辰,長安一年中最熱鬧的上元燈會就要開始舉燭了。

皇城諸多署的人已經走了大半,偶爾有幾個值晚走的,也是步履匆匆,生怕耽誤了遊玩。

這兩個人閑立在道之上,顯得十分突兀。

忽然,遠傳來一陣鼓聲。

姚汝能連忙打起神,借著夕餘暉去看旗語。

這次的旗語不長,只傳來一個字。

姚汝能面沉重,轉頭對檀棋道:“乙!”帷帽輕輕晃了一下。

這一個字,意味著公子在樂遊原的努力已經失敗,必須要啟用備選的乙號計劃。

檀棋默默地把所有的細節都檢查了一遍,深吸了一口氣,心髒依然跳得厲害。

這是一個大膽、危險而且後患無窮的計劃,只有徹底走投無路時才會這麼做。

只要有一步不慎,所有人都會萬劫不複。

不過並不後悔,因為這是公子的要求。

如果說公子一心為太子的話,那麼一心只為了公子。

願意為他去做任何事,包括去死。

“檀棋姑娘,照計劃執行?”姚汝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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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仔細想想,確實沒什麼疏了嗎?”檀棋不太放心。

這個計劃是李泌首肯,策劃卻是姚汝能。

對這個愣頭青,檀棋並不像對公子那麼有信心。

姚汝能一拍膛,表示不必擔心。

“好,我們走吧。”

檀棋強下不安,在姚汝能的伴隨下,走右驍衛的重門。

守衛沒想到這會兒還有訪客,警惕地斜過長戟。

姚汝能上前一步,手裡的腰牌一揚:“我們是來衛裡辦事的。”

就要往裡邁。

守衛連忙持戟擋住:“本署關防要,無魚袋者不得,還請恕罪。”

那腰牌銀閃閃,守衛不明底細,所以說話很客氣。

姚汝能道:“我們已經與趙參軍約好了,有要事相談。”

“請問貴客名諱?”“居平康。”

守衛回去翻檢廊下掛著的一串門籍竹片,嘩啦嘩啦找了一通,回複道:“這裡並沒有貴客的門籍。”

姚汝能面:“不會吧,趙參軍明明已經跟我們約好,你再找找?”守衛耐著子又翻了一遍,還是沒有。

姚汝能臉一沉:“這麼重要的事,怎麼連門籍都沒事先準備好?你是怎麼做的事!”守衛有些張:“這裡只負責關防,每日更換門籍是倉曹的人。”

姚汝能怒道:“我不管你們右驍衛部什麼折騰,別耽誤我們的時間!”說完就要往裡闖。

幾名守衛一下都張起來,橫戟的橫戟,拔刀的拔刀。

檀棋忽然發聲道:“莫來。”

姚汝能這才悻悻停住腳步,退到重門之外,扔過來一片名刺:“好,好,我們不進去,你把趙參軍出來。”

守衛暗自松了口氣,倉曹的黑鍋他們可不願意背。

對方肯松口再好不過,趕把話傳進去別給自己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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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撿起名刺,跑進去回稟,過不多時,匆匆趕出來一位胖胖的青衫員。

這位員一臉莫名其妙,不知哪兒來了這麼兩位客人。

不過他到了重門口這麼一打量,連忙拱手唱一個喏,態度客客氣氣。

前面這個年輕護衛也就罷了,他後那個人,帷帽薄紗,還披著一件寬大的玄錦袍。

雖然如今天氣,還穿這麼厚的錦袍有些怪異,但這裝扮價值可不菲。

趙參軍想得很明白,有資格進這皇城的人,非富即貴;敢站在右驍衛門口點名要參軍出迎的人,更是手眼通天。

他區區一個八品,可不能輕易得罪權貴。

“華燈將上,兩位到此有何貴幹?”檀棋沒有揭開帷帽,而是直接遞過去一塊玉佩。

趙參軍先是一愣,趕接住。

這玉佩有掌大小,雕一簇李花形狀。

李花白,白玉剔,兩者結合得渾然天,簡直巧奪天工。

玉質上乘,更難得的是這手藝。

趙參軍握著這李花玉佩,一時不知所措。

檀棋道:“趙七郎,我家主人是想來接走一個人。”

趙參軍聽這個年輕人,居然一口出自己排行,再低頭看那塊李花玉佩和“居平康”的名刺,眼神忽然激起來:“尊駕……莫非來自平康坊?”帷帽上的薄紗一,卻未作聲。

趙參軍登時會意,把玉佩還回去,然後畢恭畢敬地把兩人迎

守衛正要遞上門簿做登記,趙參軍大手一揮,把他趕開。

他們穿過長長的廊道,來到一待客用的靜室。

趙參軍把門關好,方才回笑道:“沒想到下賤名,也能尊主人法眼。”

“呵呵,主人說過,趙七郎的《棠棣集》中有風骨,惜乎不顯。”

趙參軍的臉上都樂出花了,他曾經附庸風雅,刊了一本詩集,不過只有親友之間送送,沒想到那一位居然也讀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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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若驚,連忙抖擻神:“不知右相……”“嗯?”薄紗後的檀棋發出一聲不滿,趙參軍連忙改了口:“尊主,尊主。

不知尊主此番遣貴使到此,要接誰走?”檀棋道:“張小敬。”

趙參軍一怔,姚汝能補充道:“就是半個時辰前你們抓來的那個人。”

西市那一場混,趙參軍聽說了,也知道抓回來一個人。

可他沒想到,這事居然連右相也驚了。

“這,可是朝廷要犯呀……”趙參軍雖不明白這背後的複雜勢,可至知道這人幹系重大。

檀棋道:“此人張小敬,本就是我家主人與你們右驍衛安排的。

要不然,怎麼會給靖安司的知會文牘上連名字也不留?”的語氣從容,平淡卻中帶著一高門上府的矜持與自傲。

趙參軍一聽這話,思忖片刻,右手輕輕一捶左手手心,表恍然:“原來……竟是如此!”檀棋和姚汝能兩人心中同時一松:“了。”

這個乙計劃,是讓檀棋冒充李林甫的家養婢,混右驍衛接走張小敬。

整個計劃的核心,乃是在那一封右驍衛發給靖安司的文書。

拘捕張小敬,是李林甫暗中授意右驍衛所為,所以文書中只說“拘拿相關人等徹查”等字眼,不寫名字。

這樣李相可以不痕跡地把人帶走,靖安司想上門討要,右驍衛隨便換另外一個人便可搪塞過去——我們只拘拿了相關人等,可從來沒說過拘拿的是你找的那一位嘛。

李泌深諳這些文牘上的文字遊戲,便反過來設法利用。

既然你們只能提人,不聲張,我就先行一步,冒充你們把人劫走。

那一塊玉佩,其實是李亨送給李泌的禮

李花寓意宗室李姓。

恰好這三個人都姓李,用來冒充李林甫的信,全無破綻,實得瞞天過海之妙。

所以檀棋一亮出李花玉佩和“居平康”的化名,趙參軍便先為主,認為來人是李相所遣。

再加上對方一口道出靖安司的文書細節,趙參軍更不虞有他,立刻“想通”了:哦,原來李相和本衛有著合作,這是來提人啦。

這一連串暗示看似僥幸,實在是靖安司“大案牘”殫竭慮的果。

檀棋見時機,便催促道:“眼看燈會將至,還請參軍盡快帶我們去提人。”

趙參軍一想到能和李相搭上關系,子骨都飄了,忙不迭地答應。

趙參軍帶著兩人往衛署深走。

這裡廂廊、室、廳庫之間環環相套,四通八達,若沒人帶一定會迷路。

走過一個轉角,迎面走來一隊軍士。

趙參軍突然停住腳步,輕輕“哎”了一聲。

檀棋和姚汝能的心跳登時跳半拍,以為出了什麼紕

姚汝能把手探向腰間,那裡藏著一把鐵尺。

不料趙參軍諂道:“再往前頭走,路暗簷低,怕貴使的帷帽有妨礙,還請多加小心。”

檀棋松了一口氣,隔著一層薄紗,在這麼窄的通道裡走路確實不方便。

把帷帽的薄紗掀下來,出一張絕

趙參軍驚訝於的容貌,又不敢多看,連忙轉過去。

傳說李相沉溺聲,姬侍盈房,連這麼一個家養的奴婢都如此漂亮。

他心中既存了來人是李相使者的定見,什麼細節都會往上聯想,越發篤定無疑。

他們一直走到一小院,方才停住。

這裡說是院子,其實和室也差不多,四周皆被臨近大屋的寬簷所遮,顯得仄昏暗。

在院子盡頭是兩扇箍鐵大門,五六名守衛站在院子

據趙參軍介紹,右驍衛本並無專門的監牢。

這箍鐵大門後頭是個庫房,平時儲,此時安排了守衛,顯然是臨時充作牢房,用來羈押要犯。

趙參軍先走過去,隔著柵欄跟衛兵嘀咕了幾句,還不時回頭朝這邊看過來。

姚汝能注意到檀棋的袖口微微發抖,讓一個弱子來劫獄,畢竟還是太勉強了。

這個計劃到底是倉促之間的急就章,中間尚有許多不確定環節,要靠一點運氣。

“被發現也不打

大不了直接打進去,把張都尉搶出來。”

姚汝能眼前方,手握鐵尺,語氣裡多了一分張小敬式的兇狠。

檀棋為了擺張,低聲音問道:“你為何對那個登徒子如此上心?”檀棋對張小敬並無好,來這裡純粹是因為公子,所以不太理解,姚汝能為何主請纓蹈此險地。

姚汝能道:“他是英雄,不該被如此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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